第一章 審勢而定(1 / 2)

柳三棉以為官場上的事就是那麼回事,吃喝請送,幹部,特別是基層幹部哪個不是請客送禮爬上來的。至於虎山鎮這些貪官,在經濟時代,在物欲橫流的今天,這再正常不過,男歡女愛,不管是情或是欲,不管是利還是益,都是人生的匆匆過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發弄扁舟。

省經委來的人和上麵一些機關來的人也沒有多大差別,身為墟城的秘書長,這樣的場麵柳三棉見多了。冠冕堂皇那是做給別人看的,酒杯一端,接下來就是了解對方的行業、最近的動向,以備酒宴交談之需。多少年來官場上的應酬,柳三棉知道許多事情都是酒桌上談妥的。我方或者對方有事相求,就沒有那麼正式,吃飯途中會不時蹦出幾個段子,有時飯後也會一起去唱歌,還有就是朋友私底下的聚會。基本沒什麼事情,就是領導當習慣了,即便某天晚上沒有應酬,他也不會想到回家吃晚飯的,就會約些個呼朋狗友中年婦女或者少婦出來吃飯喝酒唱歌。俚語在傳忙碌的公仆在包廂裏,重要的工作在宴會裏,幹部的任免在交易裏,工程的發包在暗箱裏,該抓的工作在口號裏,須辦的急事在會議裏,妥善的計劃在抽屜裏,應刹的歪風在通知裏,扶貧的幹部在奧迪裏,寶貴的人才在悼詞裏,優質的商品在廣告裏,輝煌的數字在總結裏。柳三棉不信這些,但他知道個中的道理。

葉書記和柳三棉分手的時候一再暗示他要把省經委的人招待好,柳三棉回到自己的住處又給柳茹打了一個電話,聽到的是不陰不陽的聲音,柳三棉想,也許柳茹這個態度是一種敲山震虎的訊息傳遞,其意微妙,明者自明。如果說把虎山經濟案複雜化,那還不是要把墟城的領導一鍋端嘛。民謠有雲,市委大院朝裏看,十個當官的九個貪。當然,這有些誇張了。柳三棉一個人靜靜地望著天花板,他的心緒有些亂。當初,他和葉月兒隻是想發財,象全天下所有的農民一樣隻是想發家致富。後來,招工了,想著當官,當官要比有錢更好啊,先看看古時候,都是大財主你賄賂當地官員,人有了錢先要去捐一個官做,再看看現在,你有了錢,不一定有地位,你的錢隨時都有可能就沒了。比如做生意陪了,當官,如果是小官,你送禮給大官,你成大官的時候,自然小官給你送。再說,你要求那些當官的人幫你辦事,你要陪著笑臉,有時就是你給了錢也不一定給你辦事,而且你當了官以後你一家人的事都不用愁了,找工作什麼的,你要是隻有錢,最多也就是讓你孩子去你公司做事,不能給他找到更好的工作,要是當官就不同了,可以給他安排很好的工作,總之當官好處是多多啦。都說官有多大,權有多大,膽有多大。自古以來就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老話,按現在,知府差不多是省一級的官,給你當三年,得到的何止是十萬雪花銀啊,你想要什麼都有。從百姓來講當了官少則光宗耀祖,衣食無憂,多則呼風喚雨,為霸一方。那樣的思想和處世境地,柳三棉不想當官?環境在變,人的思想也在變,柳三棉弄不清自己什麼時候人格高尚起來了,出身貧苦山溝溝,沒有背景,沒有關係,靠自己的努力,從招工轉幹部到擠進了市宣傳部成為一名科員。在短短的幾年內,他甘為人後,不計得失,謹慎工作,嚐盡官場的酸甜苦辣,從一個普通科員升為副科長、科長,到被宣傳部長再到大市秘書長,實現了一個有理想青年的職場蛻變。

龍彪對於虎山案件的態度並不明朗,柳三棉知道這關係著他對待柳莽和古風的態度。趙後禮聽市委書記許傳生的,幾個回合下來,柳三棉已經對許傳生的態度略知一二了,不要追求真理,不要探詢事物的本來麵目,把探索真理這類事情讓知識分子去做吧,這是他們的事情。柳三棉對自己說,也許龍彪是堅持真理的,但畢竟他是要離開墟城的人。

許多年以來,柳三棉牢牢記住這樣的信條:對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確的。實在把握不了,可簡化為:上級領導提倡的就是正確的。現在誰是墟城的上級領導,當然是市委書記許傳生。柳三棉很想向許傳生表達自己的心意,但龍彪現在隻是傳說要調離墟城,在換屆選舉未舉行之前,柳三棉對自己說不但要學會說假話,更要善於說假話。要把說假話當成一個習慣,不,當成事業,說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現在要出賣的是嘴,他對自己說嘴不僅僅屬於你自己的,身體也要根據需要對外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