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書記郭瑜哈哈笑,說,“是的,是的。我檢討,我檢討。還請柳秘書長理解我的苦處,不要介意。”柳三棉說:“那就看你檢討的態度了。”鎮書記郭瑜說:“態度一定十分良好。”柳三棉也“哈哈”笑。雖然,他不知道鎮書記郭瑜的態度十分良好是什麼。鎮書記郭瑜說:“我現在在市裏,回去我們再詳談。”這邊才剛放下電話,就有人敲門了,果然,像柳三棉預料的那樣,柳莽找上門了。他怒氣衝衝,坐也不坐就說,你們去鄉親老板哪了?王社說,坐下談吧。
柳莽說,你們去幹什麼?王社見他態度橫蠻,也不客氣地說,我們有必要向你彙報嗎?柳莽說,你們說了什麼話?你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王社問,我們說了什麼話?柳莽說,你們說了不利於虎山鎮招商引資的話,你們破壞招商引資。柳三棉一直沒有說話,這時,他插了一句,說:“我們是分析虎山鎮辦企業的利弊。”柳莽說:“你們是分析利弊嗎?你們隻是分析弊不分析利。我原以為,你們會支持我幫助我,一起把虎山鎮推向工業發展的道路,但是,你們卻站在另一麵,站在保守不思進取的一麵。我不管你們支持那一邊,我是堅持要化搞招商引資,走工業化發展的。這是市委市政府的決策,我是在執行市委市政府的決策,我走的是正路,我誰也不怕。我告訴你們,鄉親老板不回來投資沒關係,還會有人來投資,隻要經過努力,我相信我一定能把企業引進虎山鎮。
柳莽說完,甩門便出去了。王社說:“這是什麼態度?”柳三棉笑著說:“正如我預料的一樣。”他打電話給古風,叫他過來一下。古風很快就過來了。他說,我正準備過來呢。他說,剛才誰在吵?我在二樓都聽見了。王社說,沒有呀!古風看看柳三棉問,是嗎?我聽錯了。他笑笑說,最近,這耳朵總不好用,總有“嗡嗡”的耳鳴。柳三棉問,要不要去醫院檢查檢查?古風忙說,沒事,沒事。我身體健壯著呢。柳三棉笑笑,說,身體不行,幹什麼都不行,尤其是擔任領導職務。古風也笑說,是的,是的。你看看我這身體,能打死老虎。柳三棉示意他坐,然後給他斟茶。古風說,自己來,自己來。他忙搶過茶壺先給柳三棉斟,再給王社斟,最後才斟自己。他一邊斟一邊問:“柳秘書長有什麼吩咐嗎?”柳三棉說:“事情呢,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還是搞清楚好。剛才柳莽過來了,他對我們這次去鄉親老板那好象有誤會。也不知是誰,在這中間說了什麼不利於團結的話,有意挑撥工作組和柳莽之間的關係,所以,我想,你查一查,看看,這到底是誰幹的。”古風說:“這可是大事,誰這麼大膽?竟敢挑撥柳莽和工作組的關係。”柳三棉說:“這事你別太張揚,越少人知道越好。”古風說:“一定,一定。”柳三棉說:“這個人應該不簡單,他可能知道很多事。我懷疑他不但挑撥柳莽和工作組的關係,還懷疑他一直在挑撥鎮書記郭瑜和柳莽的關係。鎮書記郭瑜和柳莽搞得這麼僵,可能就是這個人在搞鬼。”古風臉色在點難看,說:“不會吧?”柳三棉說:“當然,這隻是我個人想法,不一定對。”
古風走後,王社問:“這人是誰呢?”柳三棉說:“明擺著呢。”王社說:“你是說古風?”柳三棉說:“不能亂說。心裏明白就好。”鎮書記郭瑜是第二天回到虎山鎮的。一回來,他就到工作組這邊來了。他握著柳三棉的手,搖了又搖。有一種久別見親人的感覺。他說,謝謝你的理解,謝謝你的理解。然後,又和王社握手,他說,慚愧呀!慚愧呀!王社臉紅了,說,我也沒做什麼!柳三棉說,何必呢?都是自己人。鎮書記郭瑜說,自己人就不說兩家話。他從提包裏拿出兩個牛皮信封,一人一封。柳三棉問,這是什麼?他笑著說,深刻的檢討材料。
柳三棉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說,很深刻嘛!鎮書記郭瑜說,不深刻,不深刻。柳三棉就把信封收了。很清楚,信封裏裝的是錢。他從不收受老板們的錢財,不管是求辦事的,辦完事感謝的。但是,像這種部門單位之間的交流,他是不拒絕的。這似乎已成了一種禮尚往來。雖然,收了信封,但要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柳三棉叫鎮書記郭瑜坐,叫王社斟茶。王社有一種委屈之極的感覺,但他告誡自己現在需要的是忍讓,他邊倒茶邊打量著這個總角之交。柳三棉,是他的發小,是在虎山溝一塊光屁股長大的朋友,當然,後來王社隨著父母工作變動離開了虎山溝,離開了梨花灣,但他覺得和柳三棉的情誼還是存在的。柳三棉的目光裏有幾分冷漠,王社想,這人,真是一塊當官的料。什麼是當官的料:鷹立如睡,虎行似病。小事應愚,大事要明。真龍潛於水中。槍打出頭鳥,糊塗保平安。大丈夫要能出能伸。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逢人隻說三分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看人時睜一眼閉一眼,媚你沒商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還是要留有餘地,得饒人處且饒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