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3)

沒有人知道這份通知出自誰手。

通知是計算機處理的,落在常雙群等人手上的,是印在70克膠版紙上的郵件。內容很簡單:九月二十六日,祝敬亞教員逝世二十周年,請盡量趕回N-017,給祝教員掃墓。自備幹糧。

沒有落款。

在原七中隊六十三名學員當中,隻有四個人沒有接到這份通知,原二區隊的陶濤和一區隊的郭建設於某某某某年參加南方邊境的局部戰鬥,分別在兩支部隊裏擔任副營長和連長,在戰鬥中以身殉職。原三區隊三班趙光凱在某某某某年北方森林大火中率領民兵搶險,身先士卒,以身殉職,時任某縣武裝部政委。

以上三人均屬戰鬥減員。

第四名亡者是原三區隊五班的鄧資財,在最後的角逐中名落孫山,複員回到故鄉後,先後擔任村民兵連長、村支書,帶領群眾走富裕小康道路,擅自開發小煤窯,塌方砸死。屬於非戰鬥減員。

就在此前半個月,別茨山下厲兵秣馬,雲集了數萬部隊。原W軍區撤消之後,多數部隊劃歸J軍區,是時正在別茨山遼闊的靶場上舉行加強陸軍師攻防演習,方圓幾十裏的山穀被布置成巨型沙盤,一場高科技實兵演習被沉睡了多年的別茨山激活了。戰車密布,天線林立,連續數日晝間,山巒混沌,偽裝煙幕彈在空中築起垂直的煙牆,為幹擾雷達的金箔碎片在陽光下熠熠閃爍,洋洋灑灑如天女散花。各炮兵部隊進行現代化的諸元確定操作,實行測、算、傳、裝、打計算機一體化。連續幾個夜晚,山坳電閃雷鳴,直升飛機出其不意地從山穀升起,隱蔽在大山深處的數處地空導彈陣地似乎拔地而起,空中彩色流線交織,銀蛇飛舞,打得打,逃得逃,好一派立體大戰的架勢。

一雙眼睛在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就在演習進入尾聲、即將結束的時候,一份密碼通報悄悄地潛入演習戰區局域網,參加演習的部分指揮員、原W軍區炮兵教導大隊七中隊學員全都接到了一個秘密指令——該指令的密碼編程用的是原七中隊的通訊教學“九字方格”。無疑,這份秘密指令出自原W軍區炮兵教導大隊人員之手。

九月二十六日這天早晨,最先趕到的是某師政治委員闞珍奇和某縣人民政府縣長常雙群。常雙群問這個通知是不是蔡德罕發的,蔡德罕否認了。

在蔡德罕的陪同下,常雙群和闞珍奇先行一步,來到祝敬亞的墓前。

墓前不知道是在哪年哪月立了一塊大理石碑,上麵鐫刻著兩行正楷大字:

生當先生先走一步

先走一步當生先生

沒有落款,也沒有立碑人姓名。常雙群等人也不再問了。

常雙群走到祝敬亞的墓前,從皮包裏掏出了兩瓶茅台酒,放好,撲通一聲跪倒在碑前,失聲痛哭:“教員,你的學生來看你了,我知道你愛喝一杯,當學生的時候我沒有請您喝過一次酒。這酒,是我自己掏錢買的,每一滴都是幹淨的……”

闞珍奇摘掉軍帽,也要跪下,卻被蔡德罕一把拉住了。蔡德罕說:“你人在軍中,還是以軍人的方式表示吧。”

然後,蔡德罕也跪下了。

至上午十時許,正在別茨山區參加合成軍演習的某部師長譚文韜和某師參謀長淩雲河、軍區報社副社長栗智高、炮兵某部副旅長單槐樹等人身著迷彩戎裝,風塵仆仆地趕到,另有周圍部隊的十幾名校官陸續登山,聚集在祝敬亞的墓前。

一時間,原N-017二號營區東側的貫山腳下,軍車魚貫,山上銀星閃爍。

十幾年不見了,大家都從青年走向中年,從形象上看,基本輪廓沒有改變,但是臉上都多了些滄桑,一向潔淨成僻的栗智高也是一身征塵,而那個因為“文明衛生”問題曾經被眾同學口誅筆伐的單槐樹單副旅長,鬢角上竟然過早地出現了白發。現年四十二歲的譚文韜一反當年的清瘦,壯實而魁梧,八顆銀星分別扛在兩邊肩膀上,順理成章地烘托出一個年富力強的炮兵師長的威嚴。淩雲河全身野戰打扮,腰間斜掛著一溜金黃色的子彈帶,舉手投足之間銳氣不減當年——盛氣淩人的鋒芒倒是收斂了不少,但是骨子裏的霸氣還是時不時不由自主地滲漏出來一些。

老同學重逢的時候雖然親密如故,但畢竟分別多年,彼此地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大家都是相當一級的領導幹部或指揮員了,就難免多了一點矜持。

譚文韜告訴大家,他在演習前去W市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抽空去看望了已經離休了的蕭副司令,蕭副司令請他轉告能來的七中隊學員幾句話,第一句話是,七中隊不負厚望,大家都很努力,他老人家感到老臉很有光采。第二句話是,任重道遠,不可懈怠,永葆正氣,勇往直前。第三句話是,七中隊學員因公因私到W市去,要去拜訪他老人家,請他老人家喝酒。

大家就紛紛議論蕭副司令,到場的諸位這幾年先後都曾去過W市,也都曾去看望過蕭副司令,但是請他老人家喝酒的事都沒有落實,倒是他老人家來了雅興,吩咐炊事員加兩個菜,請革命事業接班人喝酒。說來說去,喝的還是他老人家的酒。他要你請他喝酒是假的,但是他請你陪他喝酒則是真的。老人家還很特別,越上年紀了,酒量反而越大。

淩雲河說,他當團長的第二年,有一次去W市,中午跟老爺子喝了一次酒,老爺子精神抖擻,聲稱他的電話號碼是七八兩五四(七八兩無事)通訊地址是津巴布維多(斤把不為多)。喝完之後,他已經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了,老爺子還跟另外一個離休將軍一起唱卡拉OK,唱《我們走在大路上》。唱了一個下午,晚上又接著喝了二兩酒。

眾人無不稱奇,說老人家心胸開闊,襟懷坦白,寶刀不老全是仗著一股豪氣。

十一時許,一輛三菱牌迷彩越野吉普車從朔陽關外出現了,向N-017疾馳而來,淩雲河低聲向眾人宣布:韓副主任來了。

此時,韓陌阡已是J軍區政治部的副主任,原七中隊學員多數又回歸麾下。但是韓副主任的車沒有開進N-017,在大門口就停下了,然後開始步行。

大家看見了,跟在韓副主任身後的還有一個年輕女兵,陪著韓副主任,沿著兩邊已經長滿雜草的原大隊部門前碎石公路,向二號營區的方向緩緩移動。

同一時間,一輛豪華奧迪也敏捷地穿過朔陽關,徑奔N-017而來。車上坐著的是某集團軍後勤部營房處上校處長魏文建和某地政協常委、某鎮副鎮長、農民企業家馬程度。

抵近N-017大門口,魏文建突然驚叫一聲:“停車!”

司機來了一個急刹車,奧迪便穩穩當當地停靠在路邊。

魏文建打開車門,指揮司機趕快找個隱蔽處,把車藏起來。

馬程度不解其意,嘟嘟囔囔地喊:“幹什麼幹什麼?我們是來給祝教員掃墓的,又不是來偷雞摸狗的,掖掖藏藏地幹什麼?”

馬程度之所以帶了一輛奧迪過來,就是要在眾同學麵前顯示一下,我老馬雖然沒能當上軍官,可我老馬混得不比你們差啊。他當然不樂意讓魏文建把車藏起來。

魏文建幾乎是惡狠狠地說:“幹什麼——你說幹什麼?老馬你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吧?你沒有看見嗎,前麵是韓副主任的車。”

馬程度抗議說:“韓副主任怎麼啦?我這車是自己買的,又不是偷的搶的,你們怕,我不怕他。”

魏文建不理馬程度,繼續指揮司機藏車,他選了一塊地方,準備把車藏到原家屬區的角落裏。

馬程度說:“老魏你怎麼回事?這一路上總是心事重重的,韓副主任是老首長了,未必今天會抓你隨地吐痰問題?我大小也是一級人民政府的副鎮長,政府官員坐國產車是中央規定的。”

魏文建把車指揮停穩,對馬程度冷笑一聲,說:“你那個政府官員算個鳥,要是把你這個花錢買來的十幾品的破官和這輛奧迪車聯係起來,韓副主任可以通知你們司法機關馬上就對你進行調查你信不信?我告訴你,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引起他老人家的注意,隻要引起他的注意,他把眼睛盯住你了,就少不了你的麻煩。”

馬程度翻了翻眼皮子,頓時不吭氣了。

然後兩個人就開始往山上走。魏文建說:“跑步,從左邊那條小道上,超過去。”

馬程度說:“要跑你跑,我可是跑不動。”

魏文建說:“也好,咱們各走各的,我的材料說不定已經到韓副主任手上了,都是你這個新生的資產階級害的,讓韓副主任看見我們兩個人勾結在一起,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說完,果真撇開馬程度,腆起已經微微發福的上校級肚子,抄小道往貫山奔去。“

魏文建感覺今天晦氣透了,老擔心要出什麼事。

接到通知的時候,馬程度還在他的辦公室裏糾纏,要他幫助穿針引線打通關係將他的一個“表妹”弄來當兵。當然遭到了義正辭嚴的拒絕。

魏文建這陣子一直處於惶惶不安狀態,各種情報表明,有人檢舉了他,尤其嚴重的是,軍區紀委副書記、韓副主任最近從本集團軍紀委調了一批材料過去,這裏麵有沒有他的事,他尚不摸底,實在不敢掉以輕心。

在本軍區,沒有人不知道這個事實,隻要讓韓副主任注意到了你,你的馬腳就再也不可能包住了。前兩天他曾經給韓副主任打了個電話,當然不敢提及有人舉報自己的事,小心翼翼地向首長問好,別的屁也不敢放一個。韓副主任倒是很客氣,不緊不慢地跟他聊了幾句,還問了問家庭和孩子的情況。可是魏文建心裏更虛,韓副主任越是避開實質問題,他就越是意識到實質問題的嚴重。土豪劣紳馬程度不識相,居然在這個時候還來添亂,自然讓魏文建平空生出三丈燥氣。他當時就一口堵住了馬程度的嘴,“你狗日的有幾個表妹?從我手裏送到軍校的就有三個,你老實說,你收了人家多少賄賂?”

馬程度嬉皮笑臉地說:“那三個都是假的,一個是我們縣委書記的女兒,一個是地區城建局長的外甥女,還有一個,嘿嘿,是我的……嘿嘿,也算是小姨子。我沒有收人家的一分錢。你狗日的拿了我十幾萬,就到此為止啦?我操,你也太黑啦?”

這話就有點要挾的意思了。

魏文建痛心疾首,終於明白了自己已經陷得很深了。他是拿了他十幾萬,最初也是戰戰兢兢的,這十幾萬他沒有獨吞,除了一部分交到了處裏的小金庫,上上下下他也得打點。可是現在問題來了,他能把那些人都賣出來嗎?

魏文建說:“馬程度啊馬程度,你算是把我拖進泥沼了,我老魏一世英名,可能就要栽在你的手裏了。我跟你講,我的材料已經到了韓副主任的手裏了,也就差不多是到了包老爺的手裏了,我可能是在劫難逃了。”

馬程度仍然執迷不悟,瞪著一雙肥厚的眼皮,稀裏糊塗地看著魏文建說:“有這麼嚴重嗎?大不了我再幫你燒幾炷高香,給他老人家這個數怎麼樣?他是將軍,咱不能把價開得太低了。”

馬程度翻腕比劃了一下:“十個?”

魏文建苦苦一笑:“找死啊,那才叫加速滅亡呢?你他媽的以為你那幾個臭錢就能通天啊?也就是我老魏一時糊塗才上了你的賊船,現在隻能聽天由命了。”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突然接到一個來路不明的通知,魏文建當然要犯嘀咕,路上他曾經跟馬程度探討過,說:“我看這事有點蹊蹺,祝教員去世,滿打滿算也才十八年,怎麼搞出了二十周年祭日呢?”

馬程度則拿出學問派頭大大咧咧地說:“嗨,連這個都不知道?陰壽比陽壽大,算周年前後要各加一年。”

魏文建對馬程度的話半信半疑,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他甚至懷疑這是韓副主任在撤席十八年之後安排的又一課。這樣的話,可能會有三種結果,一是韓副主任給諸位同學敲敲警鍾,不要被商品經濟的大潮衝昏了頭腦,及時懸崖勒馬——謝天謝地,要真是這樣也許就好了。二是韓副主任把他抖落出來,以他為反麵教材,進行現場直觀教育,念他已經翻然悔悟,給他一個退賠改過的機會,從輕發落——這也是手下留情了。三呢,韓副主任會不會選擇這樣一個時候,這樣一種場合,當場宣布對他的處置,達到敲山震虎的可能?這種情況可能性不是很大,也不是完全沒有。隻要看看韓副主任身邊有沒有帶來紀檢和保衛部門的人,那就一目了然了。

魏文建一路氣喘籲籲,奔到祝敬亞的墓前還驚魂甫定,待譚文韜和常雙群、闞珍奇等人迎過來跟他握手的時候,兩眼還不時往山下巡睃。

韓副主任還沒有上來,但是魏文建的心緒稍微穩當了一些——韓副主任身邊沒有別人,隻有一個年輕的女兵。

譚文韜問常雙群:“那姑娘是誰?”

常雙群眯著一雙看不見色彩的眼睛,認真瞅了一會兒,說:“不知道。”

旁邊蔡德罕說:“是韓小瑜。”

再往山下看,又上來三個女同誌,原來是叢坤茗和楚蘭一邊一個攙著柳瀲上來了。

蔡德罕介紹說,不僅是原七中隊學員接到了通知,許多與七中隊有關聯的保障人員也接到了通知。叢坤茗和楚蘭是昨天到的,前者還有一個任務,是來接柳瀲到W市治療腿傷的,這位已經聲名遐爾的著名骨科教授,近幾年來致力於一個課題,就是要把柳瀲摔碎的膝蓋恢複到原位。楚蘭現在是某基地宣傳處的副處長,此行也有專門陪同叢坤茗和柳瀲的意思。

半山腰上的韓副主任也看見了幾位女同誌,便停下步子,等待她們。

這時候,馬程度像坦克一樣轟轟烈烈地開了上來,見麵就是擁抱,抱住譚文韜說:“啊,譚老一啊,當師長啦!這些年,也不給兄弟寫個信打個招呼。知道你當師長的消息,我在某某市白天鵝酒家請了一桌客,在你缺席的情況下還為你大大地慶祝了一下,不信你可以問老魏。”

魏文建咬牙切齒地說:“別把你跟我連在一起。”

常雙群輕輕地拉了一下魏文建的胳膊,往旁邊閃了一下,問道:“老魏,我看你神色不對,是不是不舒服啊?”

魏文建差點兒就落淚了,捏住常雙群的胳膊說:“老常,我可能要犯事。也許,今天就……”

話到此處,嘎然打住。

“哪方麵的事?”

魏文建苦笑著說:“這年頭,別的事還叫事嗎?”

常雙群不再問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老魏,我給你一句忠告,爭取個主動吧。”

魏文建長歎一聲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哦!我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愧見故人啊。”

正說話間,韓副主任等人上來了,大家都緘默不語。

突然傳來一聲威嚴的口令:“原W軍區炮兵教導大隊第七中隊學員注意,立——正!”

所有的意誌都集中在這個口令上。男的、女的、大的、小的、激動的、悲哀的、穿軍裝的、西裝革履的、大腹便便的、依然精瘦的、心地坦然的、忐忑不安的,眼睛裏的渣滓都在這短暫的瞬間被口令聲濾去了,隻剩下服從和尊敬。

發號施令的是大校師長譚文韜。

譚文韜雙手抱拳,跑步,至韓陌阡約十五公尺處,立定,放臂,再抬臂敬禮——

“副主任同誌,原W軍區炮兵教導大隊第七中隊,應到六十三名,實到二十八名,請您指示。原第七中隊第一區隊學員區隊長譚文韜。”

韓陌阡抬起右臂,還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稍息。”

待譚文韜下達了“稍息”的口令之後,韓陌阡走到了人群當中,說:“大家都不要這麼嚴肅,我們今天是來看望我們敬重的祝敬亞教員,也是一次重逢,真是難得一見啊。”

然後大家就放鬆了,前七中隊學員們又紛紛上來單獨向韓副主任敬禮,握手,互致問候。

輪到魏文建的時候,魏文建的嘴巴動了動,隻說了個“韓副主任……”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韓陌阡笑了笑,把手伸給魏文建,讓他在那上麵簡單地握了一下,又迅速抽出來遞給了淩雲河。

淩雲河敬了個禮說:“韓副主任,我們這要算是黃埔七期了吧?”

韓陌阡說:“看這態勢,是有黃埔的架式啊。不過有人告你淩參謀長的狀呢,是不是有點單純的軍事觀點啊?當團長的時候跟政委各拉各的車,各跑各的道啊。”

淩雲河說:“您老人家一個電話打去了,我給人家檢討了。主要責任是在我這裏。其實說起來也都是工作矛盾,個人品質都是好的。

韓陌阡點點頭說:“我都知道了,我感到你比在七中隊的時候聽話了。”

接見蔡德罕的時候,韓副主任說:“等一下,我來宣布一項命令——茲任命,原炮兵某某獨立師養雞場正班級廠長蔡德罕為國營某某某某工廠副處級副廠長。”

大家都有些發呆,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從蔡德罕臉上的表情大家就看出來了,不是假的。這小子早就知道了,深藏不露呢。

蔡德罕隻是憨笑,笑得眼淚絲絲的。

韓副主任愉快地解釋說:“這個命令不是我下的,是某某某某委員會組織部下的。蔡德罕已經通過了計算機M-PC級考試,並且被某某某某兵工廠錄用為副廠長了,下個禮拜就要報到了。蔡副廠長,祝賀啊。”

蔡德罕說:“這不都是首長給我忙來的嘛。”

韓陌阡環顧四周,問:“今天這個活動是誰發起的?給我們下個通知,也不說組織人是誰,把氣氛還造得很神秘。”

大家麵麵相覷,原先認為最大的可能就是韓副主任,可韓副主任也蒙在鼓裏,看來確實有點神秘了。

魏文建的心裏卻撲通一聲落下了第一塊石頭——原來是這樣,種種猜測都不成立了,暗笑自己是庸人自擾,真是作賊心虛了。隻要過了今天這一關,他的補救措施很快就會見效。

直到韓副主任露麵了,大家才發現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不知道這次活動的組織者是誰,算一算時間,今天也不是祝教員的忌日,不知道是誰做了文章。趁其他人同韓副主任交談之際,譚文韜和淩雲河、常雙群站在一邊偵破,淩雲河說:“估計還是韓副主任搞的,可能老人家又有什麼課題了,要給我們再上一堂政治課。”

常雙群也認為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譚文韜想了想說:“我看不像,韓副主任要是有什麼想法,他會給我們打電話的,犯不著這麼興師動眾地把我們都弄來。我分析是蔡德罕玩的名堂,第一,他有作案動機。這老兄已經被錄用為某某某某工廠的副廠長了,近日就要離開這裏,臨別之際,把我們招呼到一起聚一聚,緬懷同學友誼,交流感情。第二,他有作案條件。這些年來,這老兄閑得發癢,把我們每個人十幾年的行動路線都琢磨得了若指掌,隻有他有可能全麵覆蓋通知。第三,他有作案時間,不像你我屁股後麵有千軍萬馬,他除了指揮幾百隻雞,就隻能指揮柳瀲和他兒子了,這回他差不多調度了半個師的團以上幹部。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是他一直都在窺探我們的演習進程,選擇在演習結束而部隊尚在修整的時機,使我們這些穿軍裝的脫身成為可能。不信你們把蔡德罕叫來審訊一下,由不得他不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