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淳楣笑了笑,這還用想嗎?
武藝高強、和尚、體型高大、俠義心腸……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再推測不出對方的身份,那她《水滸傳》算是白看了。不過嘴上還是說但凡東京的和尚都與大相國寺脫不了幹係,所以自己就好奇去問了問,沒想到真被她找到了。
對於這位魯大師,她本人是非常敬佩的。不光是她,曆代文人在讀書的時候給予的評價都很高。明末文學家李贄曾誇讚他為“仁人”“智人”“勇人”“聖人”“羅漢”“菩薩”“佛”。
這幾乎是對一個普通百姓最高的讚美了。不過嘛,估計魯智深就算真知道這些,也隻會不耐煩地啐上一口,罵一句鳥名真多。
趙淳楣的雄心壯誌還未實現差點折戟沉沙,要不是魯智深出手怕是命都保不住,自然要上門拜謝。
然而對此魯智深卻半點不領情,最後煩了差點將少女攆出去。
無奈趙淳楣隻能將錢財收起,隻奉上幾壇美酒與些許水滸裏好漢必備食材——醬牛肉。
“嘿嘿,這個好,這個好。”一見酒,魯智深立刻露出笑意,招呼趙淳楣坐下,還命周圍閑漢去把肉切一切。
張三李四幾個原本還想跟著漂亮小娘子獻殷勤,結果聽了魯智深的話,知道趙淳楣皇親國戚的身份,立刻就老實了許多。沒辦法,這個時代普通人對皇權還是十分敬畏的。
趙淳楣從善如流地進入庭院,發現此地雖然設施簡陋,但環境清幽,感覺是個休閑放鬆心情的好地方,眉宇間也鬆弛了不少。
“你尚在孝期,我就不招呼你喝酒了。”魯智深粗中有細,對少女說道:“那日行凶之人我在江湖上聽說過,本身就是個好濫殺的,也是你家人倒黴碰上了。汴京裏雖然表麵治安還行,但地下還有那幫耗子,平日若是晚上出門都要小心些,等一會兒灑家差他們幾個送你回家。”
魯智深口中的“耗子”指的是汴京城中的□□分子們。由於開封的地下排水係統又深又廣,裏麵可以住人,許多亡命之徒藏匿在裏麵。他們拐賣婦女兒童,害人性命無惡不作,朝廷雖然經常派人去清繳,卻都不能杜絕。
趙淳楣雖然也有耳聞,但還是頭一次這般詳細地了解,聽罷十分感激地點了點頭。
幾口菜下肚,雙方也漸漸熟絡了起來,眾人見趙淳楣雖然年紀不大,但舉止言談落落大方,完全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輕視怠慢,也願意與之交談。
小弟張三放下酒杯規勸道:“趙娘子,你想在京城為何不幹脆投奔哪家宗室,反正都一個祖宗,就算真吃他們幾口還能拒絕不成?”
“早就分家多少年了,這又如何好意思。”趙淳楣笑著搖頭,“再者說,我自己有手有腳,做點什麼不好,弄出點事業來又何必寄人籬下。”
“誒?那娘子你怎麼說親啊,沒有長輩主持,想在京城裏覓得個好夫婿可不容易哦。”李四笑嘻嘻地插話。
然而才說完,就被魯智深踹了一腳,“沒腦子的潑才,誰規定的人活著就得成親?趙娘子這般人才,還愁找不到夫婿不成。”
接著十分敬佩地看向趙淳楣,“灑家我最佩服心性堅定之人,你如此不容易卻還想靠自己雙手掙得份尊嚴臉麵,是個厲害的,這一杯,灑家敬你。”說罷將酒一飲而盡。
趙淳楣並沒有因為張三李四等人的話惱怒,因為她知曉他們也沒有壞心,而且所思所想都代表著這時代普羅大眾,像魯智深這樣的才是另類。
可能在其眼中,無論男女老少皆相同,也難怪被讚歎有佛性。
魯智深這人,隻要對他胃口了,他怎麼都順眼,如今因為欣賞趙淳楣的堅韌,幾杯濁酒下肚,直接拍著胸、脯道:“不知趙娘子想要做什麼營生,但凡灑家能幫上忙的,盡管開口。”
“這個嘛……我倒是還沒想好。”趙淳楣苦笑,她雖然雄心萬丈,腦子裏也有東西,但畢竟孤身一人,根基淺薄,第一桶金不光是要賺錢,最好還不會引起別人眼紅。
聽完她的想法周圍閑漢紛紛笑了,“趙娘子,但凡掙錢,哪有人不眼紅的。除非是負責掏糞刷馬桶那些,這活兒尋常人是幹不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趙淳楣聽到此處,仿佛想起了什麼,接著陷入沉思。
眾人麵麵相覷,魯智深心中大驚,這時候他看少女的眼神慢慢由欣賞轉為敬重。歎了口氣,忍不住痛心疾首地對趙淳楣道:“錢……可以慢慢掙,何至於此啊!”
趙淳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