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雲州城相安無事,但是楊延昭卻絲毫沒有放鬆,五天後,他派出去報信的兩隊兵卒飛騎進了城。
“大人,朔、應二州已定,潘將軍讓屬下等先行前來稟報,大軍即將開拔,與大人在雲州城彙合。”
聽得這句話,楊延昭懸著的心終於能放下了,之前他一直擔心朔州與應州戰事膠著,雲州兵力欠缺,抵不住契丹人的反撲。
如今朔、應二州已平定,大軍自然是要馬不停蹄的趕來雲州,雖說不會久待,但至少能留下足夠的守城兵卒。
黃昏之際,無數的甲士在殘陽染紅的地平線上出現,城頭那些聞風而來的雲州城百姓無不拍手稱快,繼而喜極而泣,淚水漣漣。
朝廷的大軍來了,等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回家了。
城門慢慢的打開,許久,一身戎裝的潘美等人出現在了楊延昭的眼前,見到他們,後者忙是上前腰身行禮,“下官見過諸位大人。”
“楊璟,你不錯。”
簡單一句話,卻是帶著抑製不住的歡喜與欣慰,楊延昭沒有抬頭,但卻聽出這是潘美在稱讚於他。
話音落下,便聽得不少人說著‘全是將軍指揮有度’,或者又是‘我大宋官家英明威武’的歌頌之言,眾說紛紜的話語中,全無楊延昭的功勞可談。
“哼,那是自然,楊大人文武雙全,取下代州城不過是信手拈來。”
有些惱怒,也有些不滿的聲音響起。
說罷,便有數騎從楊延昭身邊行過,是向來不願與潘美等人為伍的王侁等人。
他這一開口,氣氛頓時顯得有些尷尬來,潘美輕咳了一聲,那些還要說話的武將隻得吞了吞脖子,將要脫口而出的辯駁之語咽了回去。
“好了,都少說幾句,明德你帶著人去將大軍安頓下來。”
吩咐完之後,又是輕聲道,“雲州城之戰,楊大人功不可沒,老夫稍後會上書給官家,自然不會寒了爾等有功之臣,你看如何?”
雖然話是對著楊延昭所說,但是潘美卻是望向了王侁,後者心裏即便有著不快,也不好當著眾多的百姓來發泄,隻能點頭不語。
片刻之後,大軍開始進城,楊延昭跟在劉文裕的身後,斜著眼偷偷的看了看楊業,依舊是冷著臉,滿目的剛毅,似乎,從始至終都未瞧他一眼。
見這情形,楊延昭心裏莫名的生出幾分失落。
城中的街道早已經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看著無數的朝廷將士行過,他們的臉上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在潘美等人前行過程中,突然走出幾十名白發蒼蒼的花甲老者,這些人身穿著幹淨的長袍,如霜的長發梳的一絲不苟,跪拜在街道中央痛哭流涕。
他們經曆了前朝的動亂不安,也受盡了契丹人的屈辱,日日夜夜盼著能回到大宋朝廷,沒想到有生之年能實現這夙願,心中那藏著數十年的憋屈和欣喜再也抑製不住的湧現了出來,頓時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這番場麵,縱使身經百戰,鑄就一身錚錚鐵骨的潘美、楊業皆是動容萬分,揮手退下持刀上前護駕的侍衛,二人翻下馬,親自扶起那些老叟。
“諸位鄉親,老夫是河東三交口都部署潘美,這是三交駐泊兵馬部署楊業,我二人奉官家之命,前來橫掃契丹人,帶著各位回家去!”
話說得聲音不大,但卻是慷慨激昂,圍觀人群頓時為之沸騰開來,口中拜謝著官家的恩情,也對著領兵而來的諸位將軍感激萬分。
聽得那漫天的稱讚與頌德之聲,馬背上的王侁的臉越發的冷了,這些莽夫粗夫,不尊聖諭便罷了,竟然這般無恥的收買民心,這件事得盡快的稟報朝廷,讓官家知曉他們的反叛行徑才是。
知州府成了潘美等人臨時安頓之地,楊延昭便隨意的找了座清淨的小宅子,城中的契丹人被趕走後,倒是留下不少裝扮清新雅致的宅院。
吩咐蕭慕春將繳獲的戰馬和蕭咄禮藏了起來,剛才城門口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擔憂,或許這拚死搏來的雲州城到了最後不過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戰事還未平定,那群人便開始尋思著如何分奪戰功來,這種事,楊延昭雖然深惡痛絕,但也是無能為力,隻希望他們不要做得太過分,將功勞全部拿走,使得自己手下冒死殺敵的部下毫無封賞可得。
倘若真的是那般,縱使是鬧到了紫宸殿,楊延昭也要當著官家的麵討回這公道。
夜幕拉下,華燈初上,蕭慕春匆匆的回來了,這雲州城畢竟是楊延昭浴血奮戰拿下的,所以柯壽禮等人還是聽候他的調遣,藏上個蕭咄禮和千匹戰馬自然不在話下。
隨意的吃了些晚膳,楊延昭將要留下護衛他的吳斌一營派到了柯壽禮的營地去了,坐在書房中,看著那跳動的燈油,腦袋不由得胡亂的想著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