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之轉頭對寧采臣說,“采臣,詩詞比不過你。考你個典故題,你看這天宮寺裏裏外外都是道士,沒有一個和尚,為什麼叫天宮寺,不叫天宮觀?”。寧采臣也是納悶,這個廟宇,名字明明是“寺”,為什麼沒有一個和尚,全是道士?自己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沒聽說過道士住在寺裏的。也讀過些遊曆轉機,前人筆談,也沒見過有人提起這種奇談。寧采臣雖然比較驕傲,但是畢竟年輕,遇到確實不懂的,也能請教。當然,主要都不是外人,用不了多久就是族親了。李榮之年近三十卻隻比這個二十歲才出頭的遠房族第,早一年中舉。奈何自己詩詞歌賦並不出色,總是比不了這個族第能人前顯勝,免不了,有爭風頭的想法。所以才故意拿這個話頭考他。見寧采臣討教,李榮之也不藏著,便說了起來。其實也是聽我祖父說的。這個天宮寺,乃是一個道家一個上古門派在民間的道場,名字是一位長老起的,取侍奉天宮的意思。一會兒咱們進去,裏麵更是奇特”。寧采臣又問,怎麼奇特?李榮之接著說,按我祖父的說法,這裏麵沒有供奉道家仙人,也沒有供奉哪路天神,祭祀哪位地祗,裏麵祭祀的是一片青色石板。寧采臣到沒覺得奇怪,這種沒有多少香火的小廟,祭祀什麼的都有。多是本地一些奇談怪誌裏的人、物,有些還是誰家的家廟,隻是後來供養不起,又自己接待香客供養的。接著聽李榮之又說道:“今天天氣還早,也不走了,就住到這裏。另外還要跟監寺攀談一番,好吧祖父交代的事情辦好”。說著就拿起了和玉石一起墜在腰間的黑色鐵牌。本國曆朝的富貴人等,都有佩戴飾品的愛好。文人官宦家人多是佩戴玉石;武官將領多是佩戴扳指匕首;而正官、持有爵位的多是佩戴各種形製的印章;像這種掛在腰間的小牌,多是職司官員、有司在身的差官佩戴的。按說,李榮之已經中舉了,應該多配好玉,才能是好彩頭,這個黑色鐵牌就不合適了。
李榮之走上前去,對門口一位道人一抱拳說:“道長好,我是江蘇淮安的李榮之,曾祖李信,祖父李全,尊重祖父的囑咐,特來還願”。同時把鐵牌遞上。道士回了一禮說:“這福牌是我們寺裏的東西,既然提到曾祖,少說也是一甲子之前的事情,你能來還願是有心了。福牌還願,少不得監寺來做主。監寺晚上才能到,你們今晚就住在這裏吧”。說著叫過小道童,安排他們住宿。李榮之和寧采臣分了相鄰的兩個單間,隻是隔著一堵薄牆,喊句話都能聽到,很是方便。小道童又說了食堂、浴室的位置就下去了。
卻說李榮之他們梳洗之後,用過晚飯,天氣漸晚,身體疲乏,也沒有看書,就睡下了。李榮之睡了一會兒,又覺得睡不著,就打算瀏覽一下這天宮寺。天宮寺外麵看著隻是一小麵紅牆加兩扇大門,周圍都有民居,看起來隻是個小廟。但是到裏麵才發現,這天宮寺不是那種四方的院牆,而是多邊的,曲曲折折,隔幾段牆就有小門,有的小門直通寺外,有的進去就是另外的院落。天色隨晚,但是剛過十五,月光皎潔,加上旁邊牆上的燈燭、在院中走動的道士、仆役,一點也不覺得清幽,要不是傳道袍的多,倒像是富貴大家的園林,富貴且人丁興旺。轉過3個小門,看到不遠處有個大殿,聽見說話的聲音隱隱傳來。就想這可能是個人多的去處,沒準在舉行齋醮科儀。雖然不信奉,在旁邊看看,漲漲見識也是好的。又轉過一道小門,才看見大殿。大殿四麵鬥拱飛簷,是個四麵同長的雙層殿。大殿的門窗都開著,裏麵燈火明亮,盡是道袍反射的青紫紅黃光芒。隻見一個紫袍道人走上法台,講一個小鍾掛到支架上,法台上小鍾響了兩下,鍾聲悠揚,人聲立時就靜了下來,李榮之趕快緊走兩步,到了店門口的蒲團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