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四郎、五郎、六郎仍去濟生堂幫燒傷的病人換藥,並籌劃募集善款,重建綠柳莊之事。四郎又托一個濟生堂的僮兒把煮好的駐顏仙草送到家中,給雪彤服用。所謂駐顏仙草,其實隻不過是一劑活血養顏的中藥而已。四郎也對自己欺騙雪彤感到十分內疚,但如果自己不在濟生堂的話,就會五內如焚,什麼都做不了,當然更不能陪雪彤遊玩了。他手腳不停,忙到天已黑透,眼見許多病人都已沉沉睡去,心中才略微安穩。回家吃過晚飯,賽花強迫四郎一定要去軍營整理軍務,四郎心中一萬個不情願,但終究不敢違抗母命,隻得又怏怏的回到自己的行軍房,將明天該稟報的軍務拿到書案上整理,眼前浮現出潘小雨那狡猾的麵容,心中憤怒,用力將一張地圖扔到地上。
他剛要彎身去撿地圖,忽聽門上有人叩了三下。他隻道是李子意,上前把門打開,隻見一人悠然晃了進來,手中折扇輕搖,臉帶狡猾微笑,卻是潘小雨。四郎忽然想起一事,怒火上衝,一把揪住小雨脖領,將他猛勁推到牆上,怒喝道:“我問你!郡主指婚的事,是潘妃的主意,還是你出的主意?”
小雨不料他居然敢大膽動手,猝不及防,肩背撞得好不疼痛。他剛要掙開,隻聽頭頂風聲勁疾,一腳飛來,猛踢四郎的太陽穴。四郎隻得鬆手放開小雨,身子一閃,避過這一腳,卻見那來襲之人臉色鐵青,雙目裏射出一股殺氣,正是雲中鷹。
小雨一得自由,立刻閃身擋在二人身前,防止二人動手。他脾氣真好,一點也不生氣,臉上笑容可掬,有點賊忒兮兮的樣子,在一張椅子上悠然坐下,折扇搖了搖,含笑不語。雲中鷹事先曾得小雨吩咐,不許和四郎動手,當下雙拳在身邊差點握碎,不再出招,怒喝道:“姓楊的!見了統領大人,還不跪下!”
四郎冷笑一聲,把臉一揚,上前指著小雨喝道:“說!你潘家剝削民脂民膏,花天酒地,還不厭足?居然欺負到我楊家頭上來了?我饒不了你!”
小雨鼻子“哈”的一笑,折扇輕搖,神態閑雅,眼睛一飄四郎笑道:“是我姐姐的主意,你能怎麼樣呢?現在進宮,把我姐姐殺了?悉聽尊便吧。”
四郎隻覺腳跟裏一股怒氣直撞頂梁,氣得發抖,走上前一把抓住小雨胳膊,將他從椅子上拎了起來,怒道:“這是我的地方,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
中鷹大怒,小雨忙又閃身擋在他麵前,搖了搖扇子,滿臉堆笑道:“我走!我走!四公子,別生氣!別生氣!”說著轉身緩步向外踱去,走了兩步,忽又停下,歎了口氣,向中鷹笑道:“本來我們是想求皇上收回指婚的。既然人家哥哥都不領情,我們也無謂做濫好人啦,這就走吧!”嘿嘿一笑,就要出門。
四郎一怔,耳邊依稀響起一句話來:“除非...除非...潘家的人肯跟皇上說幾句話。”他心中大震,眼前突現一線曙光,忙喝道:“站住!”話一出口,發現不太恭敬,忙更正道:“大人,請留步!”
中鷹見小雨已經踱到門口,再也忍耐不住,霍地上前,奮力抓住四郎脖領,厲聲道:“楊四郎!終於知道稱呼了嗎?晚了!”四郎因聽了小雨的話,心神大亂,竟忘了閃避,被中鷹牢牢按在一張桌子上,動彈不得。
小雨原意,本是想讓四郎攔住自己的。不料他被中鷹牢牢按住,反讓自己沒了上場勢。他在門口略站片刻,等候四郎,見他始終掙脫不開,自己卻不便僵僵的站在門口,隻得又緩步向門外踱去。
四郎見他出門,心中惶急。心想他這次來若真為了替六弟向皇上求情,就因為自己的意氣用事,得罪了他,致使六弟終生遺恨,自己怎麼還有臉再見六弟。當下不顧一切,右足重重頓落,正踩在中鷹腳板之上,中鷹吃痛,手上勁力微鬆,四郎用力一推,將他推開,忙跑出門去,攔住小雨去路。他想自己這兩日接二連三,將小雨得罪狠了,斷非說一兩句“對不起”可以挽回,此時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再不顧忌,當下單膝一跪,抱拳道:“四郎無禮冒犯,罪該萬死,請大人息怒恕罪!”
小雨見他下跪,嚇了一跳,自從四郎到綠柳莊救火之後,小雨心中一直將他當作知交好友看待,並無以勢相逼之意,不肯受這一禮,身子向旁一閃,笑道:“四公子,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