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歇歇吧，莫要累著眼睛。”
婦人將熱粥放下，看著燭火下小女兒嬌俏的臉，有些心疼的上前拉住她的手：
“這些時日你白日黑夜的繡嫁衣，眼睛紅通通的都要熬壞了！剩下這點娘明早起來幫你繡，你聽話把粥喝了早些熄燈休息。”
春兒將手中嫁衣放下，拉著娘親坐在床邊。少女臉上難掩疲色，卻仍舊嬌俏可人。她淡淡笑著，眼底盡是溫柔：
“娘，就是點繡活，春兒不累。您這麼晚了還要給春兒熬粥，這幾日也沒少隨著父親收拾家中繁物，您和父親才是應當好好歇歇才是。”
“娘和你父親都不累。”
婦人把熱粥送到閨女手中，看她一勺一勺小口喝著，不知不覺滿臉慈愛：
“還有七日便是你和女婿的大喜之日，到時親戚鄰居都會前來道賀，女婿那邊迎親的族人也會來不少，咱們家雖說不是什麼富裕人家，但屋裏院外還是要好好收拾一番才行。我和你父親已經商量過，再把你祖母留下的那對玉鐲添給你做嫁妝。”
春兒也顧不上繼續喝粥，連忙道：
“娘，您給女兒的已經不少了，那對玉鐲是祖母留給以後孫媳婦兒的，還是留著給弟弟…”
婦人打斷閨女的話：
“娘和你父親已經商定了，玉鐲子就給你帶走。”
她憐愛的摸摸閨女柔嫩小臉兒，眼含淚花聲音哽咽：
“同是女子，娘知道突然嫁作他人婦，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家中有多不自在。待你嫁過去後便是人家的人，娘與你父親隻希望你以後的小日子能盡量容易些。咱家不富裕，能給你的嫁妝也不多，那對玉鐲雖不是價值連城卻也值些銀子，傍身之物多一些你也能有些底氣。”
春兒感動的淚眼汪汪：
“可是娘，您還要為弟弟考慮…”
“你弟弟和你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在娘心裏你們兩個都是一樣的。這事就聽娘的，給你就好好拿著。你和女婿以後的小日子過好了比什麼都強。”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春兒也不再推脫，撲在娘親懷裏眼淚不住往下掉。
娘兒倆溫存一番，又好好說了一番女人家的悄悄話。直到桌上的燭火馬上要燃盡，婦人這才端起空碗起身。離開之前她又一次叮囑閨女早點休息，莫要再熬眼睛，嫁衣隻差袖口一點花紋，明日再趕工也來得及。
春兒連聲應下，將母親送出去後便將門窗關好。她坐回床邊，看著床上的大紅嫁衣，想到幾日之後自己就會穿著它嫁給那個男人，臉上頓時浮上一抹紅暈。她本想一鼓作氣將袖口那點繡完，剛拿起繡花針又想到娘親方才叮囑，桌上的燭火此時又突然開始劇烈跳動。春兒最終決定，還是早點休息等明日再繡。
將嫁衣收好，吹滅燭火，春兒脫掉外衣上床睡覺。如今已是深秋，薄被已經換成厚被。白日的時候陽光很足，娘特意將一家人的被子都搬到院中曬。此刻聞著被子裏暖洋洋的味道，回想著親人的關心，嘴角含著笑意的準新娘很快便進入夢鄉。
…
漆黑安靜的夜晚，隻有偶爾響起的一兩聲狗吠，萬籟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猛然吹起一陣夜風。夜風卷起一地落葉，旋轉嗚咽著最後停在一處院落。落葉紛紛散落，夜風化作一團飄浮青煙。青煙似有意識，在不大的小院中迅速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最左側的那處小小廂房門外，隨後便順著門縫一點一點慢慢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