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朝陽灑在一片密集的叢林上空,從遠處望去,山巔晨霧繚繞,一片靜謐。陽光透過叢林縫隙投射到地麵上,被交錯的樹枝剪成斑駁的光影。在叢林深處,一個穿著迷彩服的身影持槍在林間拚命地奔跑,黑色作戰靴踩在潮濕的地麵上幾乎沒有任何聲響。迷彩服在急速奔跑中不時地停住腳,單腿呈跪姿,控製著呼吸節奏,眼睛警覺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密林裏,除了粗重的呼吸聲外,鴉雀無聲。
他的臉上塗著墨綠相間的偽裝油彩,布滿血絲的眼睛目光如炬,汗珠不斷地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滑落,鋼盔下麵黝黑消瘦的臉,在寂靜中蘊藏著年輕的力量。這時,陽光開始變得有些刺眼,迷彩服眯縫著眼看看,咽了口唾沫,又站起身繼續狂奔。路上,有樹枝不斷地從他身邊彈開,在空寂的密林裏嘩啦作響。
陽光從山頭灑下來,山頂的風很硬,不斷地從林間的空地上呼啦啦地刮過。迷彩服黑臉持槍一路狂奔,在他來到山頂時猛地愣住了—山頂的亂石堆旁,一個身形魁梧的蒙麵大漢單手持槍對著他。迷彩服站在山頂,風刮在他的臉上像刀子劃過,那雙充滿傲氣的眼睛在鋼盔的陰影當中閃爍著冰一樣的寒光。他看不清那人的臉,在他後麵,更多蒙著黑麵的人冒了出來。看著越來越多的蒙麵人,迷彩服咽了口口水,猛地抬起右手,扣動扳機。“嗒嗒嗒,嗒嗒嗒……”站在最前麵的那個蒙麵大漢來不及隱蔽,在彈雨中抽搐著倒下了。幾乎同時,其他的蒙麵人也開槍射擊,黑洞洞的槍口閃著烈焰,映亮了他的眼睛,他健壯的身軀在密集的彈雨中抽搐著倒下。空寂的山頂,槍聲震耳欲聾,伴隨著山風在林間回響……
2
天剛蒙蒙亮,整個東海市一片安靜。這個時候,街道上還沒有行人,隻有清潔工人孤獨的身影伴隨著沙沙的掃地聲。一棟普通的居民小樓裏,臥室的一角立著各種健身器械,對麵牆上整齊地貼著一排“優秀士兵”的獎狀,還有不同時期的照片。微光照著桌子上擺放著的各種獎杯,泛著隱隱的白光。在旁邊,是一個相框—十幾個穿著迷彩服的偵察兵戰士抱著自己的步槍,他們的右臂上都佩戴著刺繡出來的狼牙臂章。照片上的沈鴻飛露出一嘴白牙,眼神當中透出一股傲氣。在獎杯的旁邊,一枚鮮豔的二等軍功章靜靜地躺在精致的小盒子裏,顯得有些孤獨,在夜色裏透出一股悲涼。
“啊!—”沈鴻飛尖叫一聲從床上猛地坐起。他喘著粗氣,額頭上冒著一層密密的冷汗,驚恐地望著對麵的白牆。許久,沈鴻飛才痛苦地閉上眼睛,將棱角分明的臉埋在手掌裏—高低錯落蒙著迷彩布的鋼盔,塗抹著厚厚偽裝油彩的黑臉,無聲升起的國旗,還有那嘶啞如同雷鳴一樣的呐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以為時間可以衝淡一切,但這些熟悉的場景卻總是出現在他的夢裏,從來就不曾忘記過。
黑暗裏,沈鴻飛抬起眼,看見躺在遠處桌子上的那枚軍功章,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側頭看了看鬧鍾,淩晨五點鍾,他甩甩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悄然起身,穿上運動服,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在他的床頭,掛著一套別著學員肩章的嶄新警服,沈鴻飛伸手摸了摸帽子上的警徽,笑了笑,轉身走到客廳。父母還沒有起來,屋裏黑著燈,沈鴻飛戴上耳機悄聲出去了。
海邊的公路上晨霧蒙蒙,沈鴻飛戴著耳機,一邊跑步一邊揮手出拳。突然,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從他身邊唰地掠過,沈鴻飛一愣,抬眼看過去,紮著馬尾辮的淩雲小鹿一樣在他前麵跑著,沈鴻飛無聲地笑笑,加速追了上去。很快,沈鴻飛和淩雲擦肩而過,沈鴻飛側頭看淩雲:“嘿,你跑得太快了!”淩雲看都不看他,繼續跑。沈鴻飛也不在意,“你這樣會把自己跑廢的!”淩雲白了他一眼,繼續看著前方,馬尾一甩一甩的,很是好看。沈鴻飛一愣,苦笑著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淩雲還是不理他,噌地加速超過了他。沈鴻飛笑,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後麵跑。
淩雲穿著運動背心在前麵跑,馬尾辮一甩一甩的,沈鴻飛笑著看她的背影,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五米之內。淩雲有些不快,加快了步伐。沈鴻飛也不說話,跟著加速,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淩雲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