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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緙絲海屋添籌屏風擋住了搖曳的燭光,一旁的梅花式小幾上供著紫檀木嵌玻璃畫山水人物紋長方座燈,燈罩四麵懸著各色的鯉魚玉墜。

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劉藺垂手立在下首,滄桑的眼角滿是皺紋,他啞聲,聲音透著蒼老年邁。

隔著屏風,劉藺自然窺探不出裏麵的光景,隻是憑著沈京洲所言,替虞幼寧開方子。

“殿下應隻是皮外傷,不礙事的,隻需抹上藥膏,待傷口結痂便好。隻是這兩日傷處莫要沾水,若是傷口發癢,也切記不可撓破。”

沈京洲一手擎著茶杯,氤氳水霧縈繞在他眉眼。

身下的紫檀框硬木地百寶嵌寶座鋪著明黃祥雲紋軟墊,殿中悄然,唯有滿殿燭光交相輝映。

劉藺大著膽子往上輕瞥,拱手侍立,大著膽子道:“陛下這兩日身子可還安好?下官前日翻看舊日醫案,也見過有人同陛下的病症……”

沈京洲緩慢抬起眼眸。

如墨眼眸漆黑平靜,雖還蘊著笑意,可卻莫名讓人後頸生涼,不寒而栗。

劉藺慌不擇路低下眼眉,俯首跪地:“是下官僭越了,還請陛下責罰。”

屏風後貼進一雙眉眼,虞幼寧半張臉貼在屏風上,想偷聽,無奈膽量不多,隻悄悄遞上半隻耳朵。

她凝眉沉吟。

……什麼病症?

沈京洲也生病了嗎,她怎麼看不出來?

身子抱恙的人,竟然還能貪了她的甜水鴨。

虞幼寧對自己的甜水鴨耿耿於懷,忽的耳邊傳來一記敲打,虞幼寧唬了一跳。

隔著緙絲屏風,隱約可見沈京洲落在屏風上的指骨。

劉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空蕩蕩的寢殿隻剩一道頎長身影。

若是往日,虞幼寧還可悄無聲息偷溜回自己榻上,佯裝自己是在歇息。

可如今雙腿疼得厲害,多走半步虞幼寧都疼痛難忍,隻能自暴自棄坐在漆木圓幾上,佯裝自己是在看屏風上的富貴牡丹。

那是江南送來的雙麵繡,一針一線都出自有名的繡娘之手。

沈京洲負手轉過屏風,長身玉立,他聲音帶著淺淡笑意。

“朕聽聞江南有一牡丹可作糕點……”

虞幼寧遽然轉過眸子,眼睛發亮:“陛下吃過嗎?”

沈京洲無聲彎唇,他漫不經心抬起廣袖:“方才都聽見了?”

眼中半點笑意也無,如秋日湖水無波無瀾。

虞幼寧慢吞吞收回目光。

她在地府也見過這種倒黴鬼,無意聽到他人的密談,最後被滅口的。

地府與人間不同,人間是殺人滅口,地府則是丟入畜牲道,永生永世不得為人。做了豬狗,自然也不會泄密。

求饒哭天喊地都是無用的,虞幼寧另辟蹊徑,決定先發製人,先下手為強。

她仰眸直視沈京洲,鄭重其事道:“陛下若是給我十隻甜水鴨,我也可以不說出去的。”

沈京洲稍稍一怔,眉眼似乎多了一點笑意,不似之前那般冷淡。

沈京洲不語,虞幼寧還以為是自己獅子大開口,嚇壞了沈京洲。

她緩緩垂下腦袋,斟酌著開口:“八隻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