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夜空,草色鬱鬱,此時已近深秋,不聞夏蟲的鳴聲,惟有冷風拂過草木,發出蕭索的秋聲,偶爾幾聲鳥叫劃破了寧靜的夜色。江上靠岸停泊了一帶蓬小舟,舟頭有一小廝,正彎腰在努力的用嘴巴吹著冒煙的爐火,江風吹來,小廝似是被煙嗆著了,不覺咳嗽起來。“離兒,怎麼了?”
蓬中傳來話語,說話的人聲音蒼老,有幾分滄桑、睿智的味道在裏麵,一聽就是上了年紀的人。正是小廝的同伴。
小廝沒有立即回答,他直了直身,卻看見遠處江麵上有一燈火在晃動。
“寒叔,江上有人!”
“無妨,也許是漁人在夜漁。”
燈光漸漸近了,也聽見槳聲,是一艘十丈左右的大船,船上燈火通明,人影晃動,人聲鼎沸。小廝卻不理它,彎著腰擺弄他的爐火,他和老者趕了一天的路,能吃上晚飯是此時心中的願望。大約還有十來丈,正要與小舟擦肩而過的時候,遠遠的傳來了喊聲:“前方是何人?”
“寒叔?”小廝詢問蓬中人。
“無妨!”
“天地一沙鷗,沙行渡頭歇!”小廝放下手中的家夥,向大船喊到,聲音清脆,驚動了幾隻夜眠的水鳥。
大船緩緩駛近。不久,又有聲音傳來,有磁性,也有幾分得意在裏麵。
“細草微風岸,共醉重陽節!公子潤敬請先生來船一敘!”
公子潤是千晉國宋王公子慶的第二子,封漢候,地遂羊,好文章,喜美酒,為人豪爽,風liu灑脫,喜歡結交名人隱者,又有仁者之心,常常救助百姓,天下不知宋王者多,不知漢侯者少。因為明日正是九九重陽節,便帶著人坐船前往海異山,準備登高望遠。方才他與好友正在船上賦詩飲酒,屬下報來說前方有一小舟,一個小廝如此如此,大為好奇。漢侯天生聰慧,馬上就猜到小廝主人的身份,一個離官告老還鄉的老者。漢侯向來是愛才,又見小廝不俗,於是下令停船,親自起身來到船頭相邀。
“我家老爺身體微恙,不便應約,還望漢侯體諒。”小廝清脆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漢侯驚訝,天下知道公子林是漢侯者多,知道公子潤是漢侯者卻很少,何況一個小廝,越發覺得小廝的主人不簡單。漢侯其實叫公子林,年少的時侯母親起小名:潤兒,漢侯極愛母親,長大後在外遊玩時為了掩飾身份就自稱公子潤,所以知道公子潤是漢侯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幾個親近的人外,很少有人知道。現在從一個小廝口中,說出漢侯二字,漢侯有些動容,越發渴望見到老者,也許是熟人也說不一定。
漢侯爽朗一笑,道:“潤船上有良醫,先生無須擔心,還望先生移駕本船,讓潤略盡綿力。”
“久聞漢侯禮賢下士,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蓬門聞聲而開,一位男子彎身走出來,白麵黑須,身著灰袍,雖是已知天命,卻眼睛有神,無半點老態,更無半點病態。
大船在小舟旁停了下來,船頭的漢侯剛過而立之年,在燈火中神采飛揚,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豪放之氣。漢侯又朗聲一笑道:“先生過獎了!潤見過先生。”
老者微微一笑,拱手道:“山野之人陳寒見過漢侯!”
老者隨漢侯步入船艙,艙中富貴堂皇,正是溫柔鄉。有三人正在飲酒,見漢侯進來卻不起身,漢侯也不以為逆,自行登上主位,吩咐人重新設宴,自有管事的人上來安排老者坐下。
漢侯心裏納悶,近日內並沒有官員告老還鄉,漢侯雖然常年在外遊山玩水,在朝中無實職,他父親宋王公子慶官拜大將軍,掌握了國中一半的軍權,常年有官員到家拜見,大小官員自己十有八九都認識,卻從未聽說過有陳寒這個人。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先生,可是告老還鄉?”漢侯禁不住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