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大雨,眾人圍攏在陳鎖柱和陳金的周圍,撐傘的撐傘,扶著的扶著,踩著泥濘的路麵往陳金家裏走去。
雨越下越大,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遠處陰沉的天際,銀蛇般的閃電依然在不斷地遊走著,雷聲隆隆,響徹不停。
今年的雨季,終於來了……
對於陳金的傷勢,眾人終究是不放心的。
即便是胡老四露了一手起死回生,可到現在,擔憂和愛護,超出了我們的信任。所以在胡老四回家歇息之後,我們還是決定把陳金弄到醫院檢查一遍。
常雲亮讓他爹給準備了拖拉機,大家七手八腳的用木棍訂製了一個簡易的棚子,釘上雨布,放在拖拉機上,然後把陳金抬進去。陳金爹娘、我和二叔還有常雲亮,一起去了碼頭鎮醫院,其他哥兒幾個則在家裏等消息。
頂著大雨到了醫院,給陳金檢查了身體之後,大家才徹底放下心來,醫生和醫院的設備,告訴我們陳金除了身體虛弱之外,確實沒什麼大礙,隻需要好好的將養身體就好了。於是大家又都頂著大雨回了村。
安頓好了陳金這一切,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大家紛紛打過招呼,從陳金家走出來,各自回家歇息了。
都累壞了啊!
然而大家誰都沒有想到,今年的雨季,今年的水患,將會異於常年,來得那麼快,那麼急,那麼讓人防不勝防,那麼的危險……
淩晨四點多的時候。
村裏的大街小巷響起了緊密的敲鑼打鼓的聲音,村裏的幹部們和一些最先被叫醒的人,在大街上挨門挨戶地拍門子喊人了。
是的,河水上漲了,漲勢飛快,各家各戶的壯勞力要趕緊起來,去抗洪護堤去。
這要是在往常年,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兒——每年雨季的時候,若是大雨接二連三下上個三五天的,河水必然上漲,村裏的幹部們便會晝夜不休,加班加點地輪替著在村南村北兩條河堤上巡邏,隨時注意著水位。一旦水位告急,立刻發動全村人抗洪護堤。而且,每一年的雨季,往往都會在淩晨的時候,雨水下得最大,水位上升最快,所以人們基本上每年在雨勢最盛的那幾天,都會在淩晨被幹部們喊醒,然後拎著鐵鍬拎著麻袋衝出去,要抗洪護堤啊。在這種事情上,沒有人會偷懶,因為這關係到全村人的安危,包括著自己。大水一旦越過河堤,一旦河堤決堤了,村裏的房子就會被衝倒,財物就會被浸泡,牲口會被淹死,損失就大得多了……
對於六三年那場大水災,人們從內心裏感到害怕,恐懼。
心有餘悸。
然而今年,任誰也沒有想到僅僅是下午開始下雨,到了第二天的淩晨,河裏的水位已經上升到了危險的高度。
好在是,村裏的幹部們沒有大意,那天晚上依然安排了人去河堤上巡邏——這得感激常忠常支書,他聽了兒子的話,總覺得這事兒蹊蹺得出格兒了,生怕真的有個什麼能翻雲覆雨興風布雨的蛟,跑來禍害村子的話,那可就壞菜了。所以他那天晚上十一點,又召集村裏的幹部和黨員們,開了一次緊急會議,並且很正式地很嚴肅地說這場雨下的太大,而且天氣預報說未來幾天都有大雨,防洪護堤,必須從現在就立即著手準備,今天晚上,就必須安排人巡邏看護。
於是,第二日的淩晨,當人們還在熟睡中時,河水水位猛漲,洪水下來的消息很快便在村中傳開了。
村裏的老少爺們兒們不顧天黑,不顧大雨瓢潑,紛紛拎著鐵鍬拎著麻袋從家裏躥了出來,向後河堤上湧去,向南河堤上跑去……村南村北,都是要顧及到的——因為滏陽河和牤牛河,兩條河在村東北角彙集在一起,原本就是相通的,一河漲,必然兩河同漲,甚至有的時候某一條河水漲得快,另一條河就會出現河水倒流的事情。
村裏人平時出門在外,總喜歡炫耀自己的家鄉是如何的美麗,如何的富饒,魚米之鄉,村南村北兩條河,物產如何豐富,村裏人也都長得水靈,男俊女靚……
然而每年的夏季,逢連陰天的雨季,村裏人都會惶恐不安地過上半個月。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去想今年的大雨有多麼得奇怪,今年的河水漲得有多麼得快,這是不是有違常理……
大雨依然在不斷地傾盆而下,閃電在如墨的天空中不斷地劃過,照亮了夜空,迅即而過。雷聲在隆隆,震撼著大地,震撼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