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口氣衝入之後,我的人中又被狠狠地掐住了,我能感覺到那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我的肉裏麵。
“啊!”
我痛呼出聲,頓覺胸腔中似乎一下炸裂開了,那股憋悶的似乎要炸了的感覺宣泄得幹幹淨淨。我猛然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嘔吐,接連吐出了好多亂七八糟肮髒的東西之後,我又幹嘔了幾聲,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眼前亮了,視線恢複了。
我看到了陳金蹲在我跟前兒,緊張的表情上帶著欣喜的笑容,他渾身濕漉漉的,頭發抿在額頭前,衝我張大嘴喊著,可我卻一點兒聲音都聽不到。
常雲亮也蹲在我跟前兒,村裏的兩個大人站在旁邊看著我,也都張嘴說著什麼。
我依然是聽不到,什麼都聽不到,耳朵裏安安靜靜的,安靜中,似乎還有點兒嗡嗡的聲音,細細地微微地顫響著。
我嚇壞了,他娘-的,該不會是水浸入了耳朵裏麵,老子聾了吧?我使勁兒地,焦急地搖著腦袋,皺著眉頭,我瞪著眼睛,我快要瘋了,我怎麼可以聾了呢?我奮力地站起身來,不顧腳腕處的疼痛,也不想去看它,隻是起身就側著腦袋蹦躂,左側著腦袋蹦幾下,右側著腦袋蹦幾下。
腳腕處劇烈的疼痛和渾身的疲累,終於再次將我擊倒,我癱軟下來。
陳金趕忙扶住了我。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感覺淚水都流了出來。我心裏想著:奶奶-的,真沒出息,今兒個竟然哭了,在哥們兒麵前丟份兒了!
陳金在搖晃著我,常雲亮也蹲下身來推我。
我睜開眼,看到他們倆緊張的樣子,看到他們倆張大著嘴巴似乎在喊著什麼。
兩個耳朵裏,幾乎同時感到了一股滾燙的液體流了出來——就在那一霎那間,我聽到了陳金的喊聲:“銀樂,銀樂,你到底咋了?聽不到?”
常雲亮也在喊:“銀樂,你別害怕,不要緊不要緊,走走,咱們趕緊上醫院……”
遠處,河裏麵傳來嘩啦呼啦的水響聲,不時的有人喊著:“在這兒呢在這兒呢,從這下去……”
“快,上來了,來來搭把手拖上去,快點兒!送醫院……”
我扭過頭去,看到了薛誌剛和劉賓光著身子站在河岸邊,撅著屁股正在往上拖一個小孩子的身體,河水中兩個大人正在托著那個孩子的身體向上推。
深水區下麵十幾米外,幾個大人在水中舉著一個孩子向岸邊遊著。
郭超、常漢強、姚京在後麵跟著。
河岸邊,站滿了大人、小孩子。
陳金和常雲亮倆人還在使勁兒地晃著我,喊著我。我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覺得胸腔沒有那麼痛了之後,費力地抬起手臂擋了擋,沙啞著嗓子說道:“沒事兒,沒事兒,好了,我沒事兒了。”
右腳脖子傳來劇烈的疼痛,我趕忙看去,心裏擔憂著,那可是剛剛痊愈了的地方。可別被老王八精把腳咬掉了啊。
我費力地活動了一下右腳,痛楚更甚,不過好在是,腳丫子並沒有掉下來,而是圍著腳脖子腫了一圈兒,就像是在腳脖子上纏繞了厚達三四公分的肉圈兒,紅得發黃,黃中透著紅色的血絲。
我啐了口唾沫,噝噝地吸著涼氣,忍著劇痛罵道:“狗-日-的,差點兒沒把老子的腳丫子咬下來……”
陳金和常雲亮看到我沒事兒,便不再搭我的話茬,兩個人起身到河邊幫忙把那倆被救上來的孩子弄到岸邊的草地上。一群大人和小孩子就圍攏成了一圈兒。裏麵有人在給兩個孩子做搶救。
河堤口傳來一陣吵雜聲,村裏人已經聞訊趕來了,一大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從河堤口湧了過來,奔向這邊兒。
婦女小媳婦兒和老太太們尤其最為吵鬧,大聲地喊叫著自己家孩子的名字,喊聲淒厲中透著悲涼,穿透雲霄,穿破河流,使得那河裏的水流,更湍急了,發出嘩啦呼啦的聲響,似乎也為孩子們遇險而悲憤著,哀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