鎬頭砸進那東西的身體裏之後,廟內響起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那種聲音……我該怎麼去描述形容呢?就像是,就像是殺豬時豬在頻死前的嚎叫聲再加上殺雞時雞的哀鳴聲再加上耗子被夾住時命懸一線時的叫聲……反正就是這三種聲音加到一起的那種讓人忍不住心顫的聲音,讓人的耳膜似乎都被那聲音震破了似的,刺耳,尖利,淒慘,奶奶廟似乎都在這聲音中震顫著。
廟內的火勢似乎也隨著那聲音的高亢和尖利,呼呼地燃燒起來,火勢更大了,引燃了玄母娘娘的像,引燃了兩旁丫鬟像身上的衣服。
呼啦啦……
火勢熊熊燃燒。
常雲亮拿著鐵棍戳在了那東西身上摁住,薛誌剛用力拔出了鎬頭,郭超用鐵鍬鏟起了那玩意兒,呼啦一聲扔到了神台上火勢最旺盛的地方。
於是我們終於看清楚了那東西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是蜘蛛。
一隻巨大的蜘蛛,黑色的,臉盆大小的蜘蛛。
在我們那地方,以前我們見過最大的蜘蛛,無非也就是有玻璃球那麼大而已,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大的蜘蛛——黑色的蜘蛛,肥碩的圓圓的大肚子上被鎬頭砸了個大窟窿,流出濃綠色黏稠的物質,那就是它的血液吧?抑或是,它肚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麼?我這時候才想明白了,感情剛才我是踹在了它的肚子上,它他娘-的用它的爪子和嘴巴,狠狠地咬我的腳,抓撓我的腳脖子來著。
它的爪子如果張開的話,整個身體直徑能達到一米,那爪子啊,就像是一根根粗大的鋼筋似的,即便是上麵布滿了絨毛,可是在火光的映襯下表皮依然泛著森寒的光,它那長在身體上隻是凸出了有七八公分的大嘴巴上,鋒利的漆黑的獠牙一張一合的。
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那隻巨大的蜘蛛無力地掙紮著,四肢收縮張開收縮張開,嘴巴張張合合,獠牙一開一合,發出嘎吱嘎吱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火勢越來越大,當那隻巨大的蜘蛛整個身體終於不再動彈的時候,洶湧的火焰迅速完全將它吞噬掉了。
房梁似乎也被火苗舔著了,發出劈啪的聲音,房頂上方扯著的那些紅布,也開始燃燒起來。
“快,快,撤出去啊!”我無力地提醒著兄弟們。
兄弟們這才從震驚中緩過神兒來,趕緊攙扶著我,衝出了奶奶廟。
我被郭超和劉賓攙扶著拖著,倒退著向廟外走去——看著廟內的火勢越來越大,將整個廟宇的內部添滿,玄母娘娘和兩個丫鬟的塑像在熊熊火焰中猙獰著,顫抖著……
……
對於以銅鎖娘為首的那幫老太太們來說,十字街上的奶奶廟,應該是她們一直以來最為忠心耿耿信仰著的廟宇,裏麵供奉的那位玄母娘娘,便是她們的精神支柱。而對於村中其它的廟宇來說,她們隻是在自己的信仰上多多的添加了幾個精神上的支柱而已,或許,在她們的心理上,認為玄母娘娘在村民們的信仰中,排行老大,其它的各個廟宇中的神靈,就在其次了。
為了使得村民們更加信奉廟宇中的神靈,更為了彰顯出她們在神靈麵前的地位,老太太們不得不無事生非,編排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說這位那位的神靈啊什麼的跟她們說了什麼話了啊,托夢了啊,讓村民們信以為真,然後按照老太太們的指示,去敬拜這些個廟宇,膜拜那些個神靈。我覺得,她們年紀大了,也沒文化,估計從內心裏來講,很是自卑,或者是不甘吧,想要獲得更高的地位,得到人們更多的關注很敬重,事實上,就是虛榮心在作怪吧。
而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態,正好便宜了那些邪物,它們就吃準了老太太們的這種心態,所以才會在進入村中的時候,先去迷惑這些老太太,借助於老太太們的嘴巴和行為,獲取村民們的供奉信仰。
有時候我一直在想,到底是邪物的迷惑促使了老太太們成為了迷信的傀儡,還是老太太們的信仰使得邪物抽了空子來禍害人呢?
為此,我曾經好長時間一直是糊裏糊塗,實在是鬧不明白。
後來我聽說了一個古怪的蛋-疼的問題之後,才不再去想這些沒用的,這個問題就是,到底先有了雞,還是先有了蛋?
——何其相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