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哥兒幾個私下裏也討論過上蒼的存在與否,最終,是否存在依然是個不解之謎,無法確認。這讓我想起了《異地書》中開頭的那幾句話:但凡村廟,多為邪孽異物所居,食人之信仰,取人之精神,得以長存;奉神名仙望,為害與人,索地方靈氣,使萬物皆難;雖偶有善者,亦不多也。然上天神靈悠悠,少有管製,神乎?仙者?無閑也……
上蒼為何物?天道自然又是什麼……若是神仙主宰著所謂的天道自然,那麼,按照《異地書》中所記,神乎?仙者?無閑也……他們根本沒空或者說懶得去管理著世間的許多不平之事,或者,這就是天道,世間的不平,便是天道自然。
所以我們有必要在有生之年,活得更精彩些,讓自己的生命中,更加豐富多彩一些。
陳金說:“假如有邪物,咱們跟邪物幹上幾架,滅幾個邪物,那也算是不白過日子了,好歹刺激點兒,精彩點兒,將來跟人說起來,咱們哥兒幾個跟妖魔鬼怪幹了好幾架,還幹掉它好幾隻,那多有麵子……再說了,要真是跟邪物幹上了,怎麼說也算得上是除魔衛道了,衛的這個道,應該就是天道吧?這老天爺它就是再不濟,將來咱們萬一幹了什麼出格的事兒,昧了良心了,老天爺記掛著咱的好,總得功過相抵一下,你說是不?”
“那你還想著出去打工?”我疑惑地說道,這小子說這些話,不是自相矛盾了麼?
“唉,要是村裏沒邪物,我可不想在村裏待著了。”陳金歎了口氣,說道:“你也知道,咱哥們兒在村裏的名聲實在是不好,自從知道了劉賓娘家的事兒之後,我這心裏確實一直不舒坦,總覺得咱虧欠了村裏人許多似的,平日走在街上,就覺得有人在後麵對咱指指點點,唉……”
“你害怕了?”我強笑著說道。
“嗯,真有點兒害怕。”陳金這個人很坦然,活得很真實,一點兒都不虛偽,他說道:“說句心裏話,我覺得咱們以前還真夠孫子的,活得一點兒意思都沒有,唉,仔細想想,咱們長這麼大了,幹過什麼正事兒沒?沒有,哦不不,從去年冬天,咱們從奶奶廟裏偷了供肉開始,跟邪物耗上了,幹起來了,這一來二去,惹了這麼多事兒,現在想想,這倒是一件正事兒,怎麼說咱也是除魔衛道,也維護了村中的安寧不是?”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可村裏有幾個人說咱們對?”
“為啥不說咱對?”陳金反問道。
我怔住了,其實這些事兒在村裏已經有了傳言,可是為什麼村裏人依然不說我們的好?
陳金歎了口氣,說道:“還不是因為咱們的名聲不好麼?臭名遠揚咯,除非咱們以後徹底改正了,堅持上那麼幾年甚至一輩子,才能抹去以前在村民中留下的壞印象啊。”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說道:“所以你決定出去打工麼?”
“嗯,好好幹,再也不胡鬧了,過得也沒啥意思。”陳金點點頭。
“那咱們去找找胡老四吧,唉,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著出去了,可是再想想老太歲,咱們總得讓村裏安省了,沒了邪物再來了,才能出去啊,留下胡老四自己,我不放心。”我起身向外走去。
陳金跟著我說道:“要是村裏一直不安省,咱們就一直待在村裏麼?”
我怔了怔,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可是我心裏明白,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兒。
……
毒辣的太陽高高地懸掛在空中,耀的人低下頭來都覺得眼花,陽光曬得土路麵上滾燙滾燙的,飄起兩尺多高灰蒙蒙的塵土,半空中的空氣,都被曬得猶若實質般,肉眼都能看到空氣的流動,一層層的像是水流的波紋。
我和陳金倆人走在巷子裏,雖然倆人都是光著膀子,穿著大褲衩和脫鞋,可走到巷子口的時候,依然是熱得汗流浹背。
巷子口挨著渠邊兒,有一棵粗大的柳樹,枝繁葉茂,遮擋住了陽光,樹下一片巨大的樹蔭。
我們倆走到樹蔭底下,一屁股歪在幾塊兒磚頭上坐下,這是平日裏別人乘涼時坐的地方,早就擺放地整整齊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