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沒走,回頭跟胡老四一塊兒走到了老太歲身旁。
原本看了胡老四示意,都扭頭要走的兄弟們,見我又走回去了,雖然心裏犯嘀咕,可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就都走了回來。
陳金說道:“哎哎,沒咱的事兒,銀樂,咱們別摻和……”
“咱們好歹也是受了人家老太歲的恩,連個謝字兒都不說,你也好意思走?”我瞪了陳金一眼。
“喲,對對,瞧我這渾球,腦袋不管事兒。”陳金往腦袋上拍了兩下,滿臉歉意地對老太歲說道:“有勞您老人家了,唉,這次還得讓您老受罪,我們也實在是沒本事,要是我身上的肉能管事兒,沒說的,替您出了,我自己動手割掉……”
老太歲臉上浮現出開心的笑容來,連連擺手說道:“傻孩子,說這些幹什麼,這些啊,都是該做的,該做的,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一聽老太歲這話,心裏就是一顫,這話好像前些日子胡老四說過,當時胡老四就說老太歲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今從老太歲嘴裏說出來,難道是老太歲知道我們當時曾經商量著要幹掉它麼?
正所謂心裏有鬼,臉上發灰,便是這個道理吧?
“哎喲,老太歲,您老人家可別說這種話,誰不曉得您是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胡老四趕忙說道。
我看胡老四的表情,估摸著這老家夥心裏也覺得愧疚吧?
老太歲低頭苦笑一番,這才仰起臉來,好像是想通了什麼,又像是對一切都滿不在乎了的樣子,擺著手笑道:“好了好了,都回去吧,這麼冷的天,孩子們都凍壞了吧?快回家裏暖和暖和吧。”
既然老太歲這麼說,我們這幫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麼,反正也確實冷得受不了了,而且……似乎人家老太歲和胡老四有話要說,我們在這裏有點兒打擾人家的意思,於是我帶頭和兄弟們一起往回走去。
不管怎麼說吧,心裏是輕鬆多了,畢竟年前到現在的這個寒冷的冬日裏,邪事兒頻發,尤其是最近,兄弟們一直處在不安和緊張當中,而如今,村裏最大的禍根,白狐子精留下的邪氣兒,讓老蛟給吃了,村裏沒什麼禍害了啊。
強悍的老蛟很凶悍,不過這家夥正月十五就要土豆下山——滾蛋了,再凶悍也沒啥可怕的。
老蛟的兒子嘛,這不是都已經談妥了麼,建個龍王廟,它抽空就來這裏坐會兒,而且也絕不會進村裏禍害人,至於它會不會出爾反爾,這也不是咱能管得了的。再說了,老太歲都說了,蛟這種東西,向來不喜歡和人打成一片,比較內向,所以害人的幾率,自然也就低得多了。
哦對了,還有那隻黑貓呢……
那玩意兒,咱們好像惹不起啊!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總不能把咱們的命都搭進去吧?
還有啥?
好像沒了吧?
一路走著,我心裏一直覺得忘了什麼,走到河堤口的時候,我忽然想起,奶奶-的,老子身上的散魂咒還沒解決呢,老太歲可是答應讓老蛟幫我除掉的啊!
一想到這裏,我趕緊扭身拔腿順著河堤往東跑去,嘴裏喊著:“兄弟們,你們先回去,老子還有件事兒給忘了!”
……
大年初三,按照周邊村裏的習俗,是不能夠串親戚拜年的,至於原因,那就不清楚了,如果非要一個回答的話,那麼隻有陳金這家夥給出的解釋最為恰當不過了——他說:這是老一輩兒傳下來的。
對於我們這幫熬了一宿,也凍了一宿的年輕人來說,初三不用出去拜年,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兒了。
我們得補覺不是麼?
說起來也真是的,平常都說大過年的好像無拘無束可以隨便玩兒,仔細想想的話,好像拜年也是個極為重大的任務,不去拜年不成啊——大年初一起五更,本村自家長輩和兄弟們的家中長輩磕頭拜年,白天還得去鄰村朋友家串戶;初二姑姑家姨家,初四姥姥家(嶽父嶽母家),初五遠親,初六本家坐席聚一聚……假如說家裏有出嫁的閨女新女婿了,那初四登門拜年之後,可是要一直住到正月十五甚至十六,這段日子裏,新女婿可就是享福了,每天中午的時候,都會有女方的本家人請客吃飯喝酒,晚上睡覺前丈母娘還得給做點兒雞蛋湯喝了,暖和身子再休息……
我扯這些幹啥?
嗬嗬,當時我確實很有點兒期望自己來年做新女婿,或者說,後悔年前沒結婚,不然的話,明兒個我豈不是要開始享受新女婿住正月的福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