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照了照鏡子,不由得苦笑起來,唉,自己這模樣還真是忒慘了點兒,渾身上下棉衣棉褲,一片濕一片幹的,還到處都是破了的道道口子,露著棉絮,臉上髒兮兮的,頭發上還沾著些草棒爛葉什麼的……
我爹本來氣得要揍我,可當我噝噝地吸著涼氣把棉褲脫下來,露出腿上幾道血淋淋的傷口時,我爹就顧不得生氣揍我了,趕緊出去找來了村裏的醫生,給我洗傷口,消毒,打針,包紮……還好,看起來血淋淋的是很瘮人,醫生洗了之後笑道:“無礙,都是些小傷,年輕人身子骨壯,三兩天就好了。”
我和我的爹娘爺爺,這才放下心來。
至於是如何搞成這副慘模樣的,等醫生走後,我告訴他們,跟白狐子精決戰了,幹掉了白狐子精。
其它的,我隻字未提。
我爹娘和爺爺聽了我的話,簡直是又高興又擔心。
燒水,擦洗了一下身子,裏裏外外換上幹淨的衣服,吃了些早飯,我鑽到東屋裏,衣服都沒脫便鑽進了被窩,蒙頭大睡。
累壞了,困死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香啊!
一直睡到了下午兩點多,我娘才有些心疼地把我叫醒,給我熱了些米飯和菜,讓我趕緊吃點兒飯,要是困的話,吃完了再接著睡覺。
我迷迷糊糊地起來,臉都沒洗,走到堂屋去吃飯,發現爺爺和爹都在屋裏坐著呢。
這讓我覺得很不舒服,自己吃飯的時候,有三位長輩坐在你跟前兒,他們也不吃飯,隻是看你吃飯……您想想,這確實很別扭。
以前也沒這樣過的。
吃了幾口飯,我終於忍不住在他們開口之前,先問起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問我呢?
我爹娘和爺爺都笑了起來,看他們高興的樣子,我心裏好像猜到了什麼……
是的,如同我猜測的那般,柳雅文家裏頭,已經跟媒人說了準話兒,答應讓我和柳雅文定親,而且過幾天就大見麵,然後去邯鄲……
嗯,簡單說一下,我們這裏男女雙方通過媒人提親之後,第一次互相見麵看看,叫做小見麵,如果第一印象不錯,那就該到大見麵了,當然咯,我和柳雅文之間,就可以取消掉小見麵,直接進入第二步了,嗬嗬。大見麵就得給人家女方錢了,其實說的就是訂親錢,嗯,跟現在許多地方說的訂婚,基本是一個意思。我那個時候給的錢少,訂親錢給女方才168塊錢……訂親那一天,男孩和女孩就可以獨自到一個屋子裏聊一個小時,如果聊得來,那就約好時間,去邯鄲玩玩兒,順便女孩子可以要求男孩子買禮物給自己,比如衣服啦,耳墜兒啦等等,事先聲明,那時候根本沒有什麼要求三金四金的。去邯鄲玩兒,其實就是為了讓倆人互相能夠更加了解,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忽然不滿意對方了,就可以提出退親了。嗯,基本全國一樣,女方提出退婚,必須退錢,男方提出退婚,女方可以不退錢……直到現在,我們這裏還是走這麼個過場,很鄉俗的。
嗯,就是這樣,訂下來臘月初六,我們倆大見麵,然後臘八那一天,倆人一塊兒去邯鄲。再然後……本來我爹我娘的意思是,反正家裏現在經濟條件允許,倆年輕人從邯鄲回來如果都樂意,幹脆就折個日子,年前把婚事兒結了。
可人家柳貴生不樂意就這麼倉促地把閨女嫁出去,非得等到明年冬天,所以這事兒就隻能再議了。
其實我心裏當時也猶豫了,畢竟我身上還有散魂咒,村裏還有邪氣兒未除,萬一我自己有個三長兩短,那不是坑了人家柳雅文麼?隻是,我很自私的,還是選擇了訂親,因為我真的很喜歡柳雅文,她漂亮、溫柔……
最重要的是,我和她很談得來,我很喜歡她的性格。
閑話少敘,三天之後,便是臘月初六了。
那一天,我拎著水果點心、俺嬸子拎著喜糖花生瓜子,媒人秋生娘手裏拿著婚契喜約,一前一後進了柳雅文家的大門。
冬日裏的寒氣,被喜慶的氣氛衝淡了不少,街坊四鄰那些婦女們全都擁到了柳雅文家裏頭,等著俺趙銀樂撒喜糖,柳家的親戚朋友自家人也都到齊了,或站或坐地擠在屋子裏,都來看看我這個新女婿是個啥樣兒,俺們村柳姓家的人自然不用說,都見過我,也非常的熟悉——我在村裏還是很有名氣的,後來我知道,曾經有好幾位柳姓家的長輩,不同意我和柳雅文的婚事,就是因為我這個人的名氣實在是有些臭,混蛋家夥一個。若非是柳雅文在家裏跟爹娘來了一出非我不嫁,她爹娘恐怕都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