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樂,你這是咋了?”劉賓爹見我愁眉不展,心裏犯起了嘀咕,他本就是膽小之人,這下便有些六神無主了。
“啊,沒事兒,沒事兒,賣就賣了吧。”我回過神兒來,連忙擺手說道:“我是聽別人說,金子再往後肯定還得漲價呢,所以現在賣了有點兒虧。既然家裏急著用錢,那也沒法子了,是不?”我不等劉賓爹回話,扭頭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道:“行了叔,您忙著,我還得去別家看看那。”
奶奶-的,怕什麼來什麼,金子賣了,怎麼著?
屙出去的屎還能坐回肚子裏麼?
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兒啊!我心裏揣揣不安起來,劉賓家估摸著也就那德行了,除了他娘身上那病,就不會再有其他事兒,畢竟家裏有隻詭異的黑貓護著呢。
可其他人家裏頭呢?
我腳步匆匆地行走在挨著東渠邊兒的大街上。
……
大概是村裏的謠言讓許多人都相信了吧,所以當我一路向南疾步而行時,村裏那些早起挑糞掃街的人發現是我的時候,都用一種驚訝且異樣的眼神看著我,那種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通緝令上的在逃犯。
“喲,這不是大牛家孩子銀樂麼?你這是……出來了?”
“銀樂啊,你怎麼在家呢?不是說判刑了麼?哎呀,你可別越獄啊!”
“俺的娘喲,見鬼咯,那不是趙大牛家的兒子麼?不是被槍斃了麼?”
……
種種咬耳朵的話語如同蒼蠅的嗡嗡聲一般在我耳邊翻著花樣地盤旋,揮之不去。我表麵上還得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客客氣氣地挨個兒打招呼,其實內心裏恨得我牙根癢癢,你說村裏這幫人怪不怪,大冷天兒的,你們沒事兒起這麼早幹啥?被窩裏頭暖暖和和的不比外頭強?正經大白天的時候,街道上冷冷清清,這一大清早的一個個兒反倒是都出來了,跟他-娘趕集似的。
更有甚者,竟然去家裏喊家人一起出來圍觀我,膽兒大的竟然遠遠地跟在我身後,我猛一回頭吧,他們就做賊心虛裝模作樣地看向別處,他-娘-的,老子又不是西洋景兒,有啥好看的?看老子長得好就把你們家閨女嫁給我當媳婦兒!
繞著村幾個哥們兒家轉下來,等到了陳金家的時候,我幾乎都快要崩潰了。
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除了他-娘-的常雲亮家裏頭,誰家也沒閑著,我們這一出事兒,一說要用錢,得,全都賣金條了!原先賣金條賣的那麼多錢到哪兒了?哎,蓋房子啊,接濟貧困的親戚啊,還有的是存了入銀行辦了個定期啊!
你說這他-娘-的叫個什麼事兒啊?
陳金家的門還沒開,關著呢,我拍了下門,喊道:“鎖柱叔,在家不?”
“在呢,銀樂啊?等會兒!”陳鎖柱那放炮似的聲音響起,“金子,你個小-兔-崽-子趕緊起來,看看人家銀樂,這麼早就起來了。”
陳金爹把門打開,看他披著個棉襖,大概是剛起床吧,棉鞋都沒兜上,就那麼拖拉著,嘴裏叼著根兒煙咧著嘴笑:“銀樂,小-兔-崽-子在裏麵讓人給拾掇得有了習慣啦?睡不了大頭覺啦?”
我苦笑,一邊兒往屋子裏走著,一邊兒愁眉不展地問道:“叔,您家那金條賣了幾根兒?”
“啥金條?”陳鎖柱愣了一下,哈哈笑著說道:“那金條你嬸子整天摟在懷裏,生怕丟了,誰敢賣她的金條啊?”
我一聽心裏就多少舒坦了點兒。
唉,有一家算一家吧。
到了屋裏,陳鎖柱把爐火風門打開,讓爐子燒得旺些,然後自己回到裏間把衣服穿戴齊了,出來問道:“銀樂,咋突然想起來問金條的事兒了?”
“哦,沒啥。”我隨口應道,又覺得這樣敷衍他也不是個事兒,便裝作很懂事兒的樣子,懺悔地說道:“我尋思著這次我們都闖了大禍,害得家裏都要花這麼多錢,其他人家裏都賣金條湊錢了……”
“嗯?銀樂,在家裏挨打了還是挨揍啦?你爹揍你了?”陳鎖柱嘿嘿笑著往我頭上拍了兩下,“行啦,闖什麼禍啊,知道這事兒不怪你們,啊!男子漢大丈夫,遇到這種事兒那就得跟他對著幹,來硬的,要我說你們還不夠狠,怎麼就沒戳死他幾個呢?要換成我和你二叔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