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真他-娘-的晦氣!又讓它給跑了!”陳金懊惱地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砰的一聲響,震得桌子上的煤油燈都顫了起來。
陳金的舉動已經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劉賓詫異地看著陳金,說道:“金子,至於這麼生氣麼?你看你,把人家窗戶上的玻璃都砸碎了!”
陳金氣呼呼地瞪了劉賓一眼,卻支支吾吾地沒有說話。
“行了,你們瞎-操什麼心呢?韓澤林媳婦兒還不知死活呢!趕緊想法子救人啊!”我在旁邊有些生氣地使勁吼了一嗓子,他-娘-的怎麼一個個都沒心沒肺的,人命關天,他們竟然還有心去叨叨別的。
大家這才想到床上還躺著一個不知道死活的人呢,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束手無策,沒遇到過這種事兒啊!
鬼知道該怎麼去救她。
可就在大家愁眉不解的時候,陳金這小子很不合時宜地、獨自一人自言自語地嘟噥道:“他-娘-的,老子早晚要報了那一屁之仇!”
正在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發著愁的兄弟們,一時間怔住了,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這個狗-日-的陳金,腦子裏都想什麼呢這是?
“操!”我罵了一句,懶得再搭理他,急忙對兄弟們說道:“趕緊出去喊人,咱們這幫人可什麼都不懂啊!”
常漢強和薛誌剛倆人答應一聲就要往外走,這時候韓澤林的兒子突然大哭了起來,這一聲哭嘹亮無比,我都懷疑他-娘-的這小-兔-崽-子是不是嘴裏塞了個擴音大喇叭呢。常漢強和薛誌剛倆人也吃驚地回頭看,然後倆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哎哎,醒了醒了!”
其實不用他倆人說,我們也看到韓澤林媳婦兒醒了過來,重重地咳咳了兩聲,顧不得喘上幾口大氣,便翻身湊到了兒子臉前,不住地咳嗽著還一邊喊著兒子的名字哄著孩子,臉都憋得發紫了。
這就是偉大的母愛啊!
我們幾個人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是被母愛所感動,還是覺得無事可做,或者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吧?
韓澤林媳婦兒哄了幾聲孩子,自己也漸漸緩過勁兒來,這才發現屋子裏站著我們這七八個年輕人,詫異之下,也不著急詢問,隻是低下頭來繼續哄了哄孩子,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哭個沒完沒了,而且聲音愈加嘹亮,震得人耳朵疼。韓澤林媳婦兒急忙解開上衣,掀開點兒把胸脯湊到孩子嘴前給孩子喂-奶,小家夥含-住了奶-頭使勁砸吧起嘴兒來,這才算占住了嘴巴,不哭了。
我們幾個麵麵相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於是就都尷尬地笑著,沒心沒肺、沒臉沒皮地笑著。
一陣冷風透過破碎的窗戶吹了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吹得那牆壁上粘著的舊報紙裂開了幾處,撲啦啦直響。
屋子裏的溫度驟然降低了許多。韓澤林媳婦兒抬起頭看向那破碎的玻璃,稍顯驚訝之後,把眼神看向我們幾個,不過眼神中卻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她低下頭來,似乎在回想著什麼事情。
孩子吃-奶的砸吧聲漸漸低落,不一會兒,孩子輕微的鼾聲響起。韓澤林媳婦兒小心翼翼地離開孩子的臉頰,坐直了身子,將衣服扣子扣好,整理了一下頭發,一摸摸到了係在額頭上的白布條,稍微怔了怔,神色哀愁地輕輕解了下來,放到床邊,又看到腰上束著的白布條,不由得苦笑起來,伸手解開,取下,放到手邊兒。
然後,她有些恍惚地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抹苦澀的笑容,看著懸掛於房梁上的白布,在穿窗而進的冷風中飄蕩著,讓人看了心寒、心悸。
她突然開口輕輕地說道:“我這是怎麼了?”
哥兒幾個張了張嘴,卻都沒有說話,能說什麼呢?看韓澤林媳婦兒的樣子,她分明已經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我怎麼就想不通尋短見啊?嗬嗬……。”韓澤林媳婦兒嘲諷著自己,苦笑著,聲音漸漸哽咽起來,“真要是死了,孩子可怎麼辦?那不成沒娘-的孩子了麼?”說著話,她竟然低聲地哭了起來,這一哭便沒個頭兒了,哭得那叫一個沒完沒了,那叫一個感人肺腑,那叫一個傷心欲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