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2018年1月,東京葛飾區廉租公寓—
嘟——
是等待通話被接通的聲響。
嘟——
被外放出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
嘟——
怎麼還沒有撥通?
嘟——
也許就不應該打這個電話。
嘟——
還是掛斷吧。
嘟——
哢噠。
“早上好!”
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五條悟的聲音,響亮得回蕩在整個屋子裏。
一聽到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語調,是之就開始後悔了,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心裏莫名想著,她果然不該打這個電話的。
她沉默了好久,電話那頭也始終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隻能聽到呼吸聲而已。五條悟沒有問她為什麼要打來電話,他隻是在耐心地等待著。
這通時隔多年的電話忽然變成了無言的博弈,好像誰先開口了,誰就會成為輸家。
是之一向不喜歡失敗的滋味,哪怕是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也依然堅持著不想成為敗者,但此刻她卻選擇了認輸。
蒼白的雙唇微動,她說:
“借我錢。”
直白且毫無掩飾的話語,她根本就沒準備同五條悟客套什麼。
這僵硬的語氣越聽越不像是來借錢的,倒有點像是催債的債主。五條悟輕哼了一聲,不知是生氣了還是怎麼的,不過卻沒有直接說出拒絕。
畢竟借錢這回事可是他昨天離開前主動提出來的。
“想用這錢去定製義肢嗎?”他明知故問。
這不過隻是一句很普通的詢問而已,落在是之耳中,卻變得無比尖銳,但她已經不會再為此感到任何的痛楚了。
她淡淡地應了一聲嗯。她確實需要一副新的手腳,哪怕那隻是金屬與塑料所製造出的替代品。
五條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問:“下定決心想要去殺死八重家的咒靈了嗎?”
“……我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她說得有些隱晦,五條悟隻好繼續追問。
“什麼事?”
被一連串的問題直直砸中腦袋,是之有點不太高興了,話語也變得冷漠了不少。
“你何必問這麼多。”
“因為我是債主。”這可謂是最不送抗拒的理由了,“我有必要知道我的錢是出於怎樣的緣由被使用的。”WwWx520xs.com
“……”
真煩人。
是之跪坐在地上,莫名感到一陣疲憊。一整晚睡眠帶來的精神被這並不漫長的通話徹底磨滅,她眯著眼,真想再睡一會兒。
但電話那頭是五條悟的呼吸聲——是她最熟悉的聲音。
她知道,五條悟在等待她的答案。
“我……”
猶豫了。
是之抬起眼眸,久久地注視著相框裏的照片,心髒酸澀地鈍痛著。她想她大概是有點難過,可是她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早已不存在的左臂不知為何在這時候傳來了莫名真實的觸感,仿佛依舊存在。
明明什麼都已經不存在了——完整的身軀也好,心愛的寵物狗也好,曾認真愛過的人也好,都不能再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了。
可就算如此,她還是……
“我,好想遛狗。”
13.
—2009年12月,東京,中央公園—
“怎麼遛狗這種事都由我來幹?”
牽著狗繩的五條悟站在長椅邊,一動不動,隻能無聊地踢著腳下的石子,以抱怨的口吻如此對電話那頭的是之說。
按理說,遛狗應該是他牽著狗在公園裏溜達才是——或者也有可能會變成狗拽著他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