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8年1月,東京都中央區大廈天台—
她站在這裏。
新年才剛過去不久,街上依舊洋溢著熱鬧的氣氛。行道樹上纏繞著紅色的霓虹燈,從這樣的高度依然能聽到車輪碾過柏油馬路的聲音,近處大廈的戶外電視正在播放著類似新年祝賀之類的cm。
這一切對於她來說並無任何特別。她隻知道,今日是陰天。
而且馬上就要天黑了。
死在黑夜裏,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此一來,路人就不會被她的屍體嚇到了。
她走到天台的邊緣,手中的拐杖在顫抖。有一半的體重都壓在了這根細細的竹拐杖上,她知道她很快就要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了。
沒關係。反正她也剩不了多久可活。
隻要再往前走一步,她就會從一百三十米的高樓墜落。她現在的體重隻有過去的一半而已,想必會耗費更長的時間才能墜向地麵吧。
沒關係。反正她已經苟延殘喘了三年,並不介意為自己終將到來的死亡再多等待幾秒。
“你在這兒啊。”
從身後傳來的,她最為熟悉的聲音。她好像能聽到他的外套被風吹動的微響。
他緩步走近,以悠閑而自然的步調,仿佛看不到眼前的女性正在死亡線旁徘徊,仍以一種平淡的語調說:“我本來還想去看你的……是之。”
“八重。”
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她的聲音比想象之中更加沙啞,像是喉間被塞滿了碎玻璃,話語從口中吐出,劃破的傷口留下鮮血漏入殘缺的體內。
“叫我八重。”喵喵尒説
以前她不讓他喚自己為八重。她說八重家的咒術師太多了,喚出一聲“八重”,會有許多人回頭。
但現在已經無需擔心這種事了——因為姓八重的人,隻剩下了她而已。
她摩挲著拐杖的邊緣,空洞無光的雙眼不知在看著何處,就連呼吸聲都是低微的,仿佛下一刻就會被風吹散一般。
“五條先生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
五條悟停下了腳步。
這過於生疏的稱呼,他不怎麼喜歡。但他並未說什麼,也沒有給出回答,隻直白道:“你準備跳樓?”
“不然呢?你覺得一個沒手沒腳的殘疾人會特地花上一個半小時爬上一百三十米的樓梯,是為了來天台上吹風嗎?對,沒錯。我決定以跳樓自殺的方式去死。但我不覺得在尋死時被前男友撞見……”
“是前未婚夫。”五條悟固執地糾正著。
“……在尋死時被前未婚夫撞見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所以可以麻煩五條先生您讓開嗎?我已經聯係了殯儀館,他們馬上就到了。收屍一事不必您勞心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