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冷的,拿在手中,心是熱的。
"不知公子瞧上了哪家女子?"陸婆問。
"潘家女兒,潘壽兒。"張藎說,"就住十官子巷尾,陸媽媽可認得?"
"原是那鬼精丫頭。"陸婆做恍然大悟狀,"黃花一朵,也吃野食麼?"
張藎拿出潘壽兒繡鞋,將當夜情形細述。
"沒瞧出來。"陸婆笑著說,"小小丫頭,竟已懷春。你有情,她有意,這事情,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媽媽若肯成全,日後還有厚報。"張藎急切地說。
"酬謝事小,隻因潘家門戶謹慎,爹娘如虎,事若敗露,惹出禍來,非同小可。"
"此事艱難,我也知曉,全勞媽媽費心。"
陸婆收了銀子,藏妥繡鞋,囑咐張藎切莫心急,若要成事,需從長計議。
張藎點頭,心想,若能成事,時日久些也不妨事。自己踅回待在家中,隻等陸婆登門傳喜訊。
陸婆這邊盤算一夜,胸有成竹。隔日,端了花盒前往潘家,剛到門口,正遇潘婆買菜回來,一眼瞧見陸婆,忙一把拉住,高聲道:"你來得正好。"
陸婆心頭一緊,思忖:"莫非張藎不慎,把事情敗露了?"
"正要煩惱你。"潘婆接著說,"也不知怎的,壽兒近日茶飯不思、心神不安,許久也未笑過,您替我送些花兒去,探探她有何心事。"
陸婆暗喜,她的心事,老身早已有數。
潘壽兒神情恍惚,月夜得了張藎汗巾,滿腦子都是張藎本人。也不知此人是誰,家住何處?隻是相思。常年待在閣樓,透過窗簾縫隙,也偷瞧過街上來往後生,模樣、舉止、眼神,竟沒有一個比得上張藎。今生若嫁得此人,也不枉活一世。想來想去,總覺渺茫,將那汗巾揉來摸去,放至枕邊,貼麵而臥。
蒼蠅不叮無縫蛋。
潘壽兒孤坐床邊,自怨自艾,玩弄汗巾。忽聽樓梯腳步聲響,有人上來,慌忙藏汗巾於枕下,背手端坐。
陸婆上來,滿臉堆笑,爽朗呼喚:"壽兒丫頭,老身給你送花兒來了。"
潘壽兒愛答不理,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聽說丫頭病了?"陸婆挨潘壽兒坐下。
"嗯。"潘壽兒鼻孔發音。
"得了什麼病,你父母不知,"陸婆故作神秘道,"老身卻知道。"
說著,打花盒裏拿出那隻繡鞋,問潘壽兒,"你可認得這鞋兒?"
"不、不認得。"潘壽兒吃驚不小,矢口否認。
陸婆笑。隨即,將張藎所托之事講給壽兒。
潘壽兒羞得要死,陸婆又將張藎著實美化了一番。說張公子家私巨萬,溫存多情,自見你後牽腸掛肚,日夜不得安生,巴望著與你一會。
潘壽兒歎著氣,由枕下抽出汗巾,說自己也廢寢忘食,思念張藎,隻是門戶嚴謹,爹娘厲害,不準我出門也罷,平日夜裏,也要待我熄了燈火,方才睡去。
陸婆轉著黃眼珠琢磨半晌,說老身有一策:夜間你熄了燈火,待爹娘睡去,我自叫張公子扛一竹梯,在你家後窗下等候,以咳嗽為信。時值深夜,料也無閑人走動,到時,你引他上樓,便可一聚。
潘壽兒既緊張,又期待,既興奮,又不安。想象那時刻,一定很駭。含羞認可。陸婆又說,口說無憑,老身要帶回一件信物,方可讓張公子放心。
潘壽兒將另一隻繡鞋交與陸婆。
陸婆將一雙合色繡鞋藏在花盒底層,告辭下樓,潘婆迎上來問,"壽兒哪裏不好?"
"月事不調,不礙事,多吃紅糖煮蛋。"陸婆信口敷衍,出了潘家門,直奔張藎府邸,張藎竟不在家,陸婆隻得作罷,想著明日再來。她帶著東西回到家中,小心翼翼將花盒藏入櫥櫃,生怕孝子陸五漢察覺--事與願違,鬼祟舉動恰被陸五漢瞧在眼裏,當即要查抄盒中之物,陸婆愈遮掩,兒子愈生疑,一把搶過花盒,翻開來看,隻見一雙女兒家的合色繡鞋,以及紋銀二十兩。陸五漢揣了銀子,陸婆哭天喊地,尋死覓活,求五漢歸還,五漢不依,繼而打聽銀子和繡鞋來源,說得明白,歸還於你,講不清楚,一文不退。陸婆無奈,隻得一五一十講述實情。
陸五漢痛斥老娘,老不死的,搞這等勾當。銀子沒收,一雙小臭鞋,自會退還張藎。
陸婆一把沒拉住,陸五漢已射出家門,鞭長莫及。
陸五漢拿了銀子,並未去賭,而是辦了一身華麗衣裳,又買一頂紗巾,等到晚上,陸婆睡下,陸五漢將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樣,將壽兒繡鞋藏在袖中,扛了家中竹梯,反鎖大門,直奔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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