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一連半個月,奏琴足不出戶,日漸消瘦。

皇帝和皇後雖然疼愛孩子,但是最近因為鄰國的王子就要率使到朝廷進貢,所以他們忙著準備許多事宜,無暇注意寶貝女兒近來的情形。

太子奏越也一樣,近來不知在忙什幺,神神秘秘的也不見人影。

就連樂樂也變得怪怪的,時常事情做了一半就開始發呆,一呆就是好半晌,沒人叫她決計回不了神。

整個琴悅宮變得氣氛詭異,任憑宮女們怎幺擔心,怎幺套話,就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幸好氣氛詭異雖詭異,公主和樂樂並沒有出什幺大岔子,也讓她們不至於太過恐慌。

這一天,樂樂又拿著燭台發了好半天呆,直到臘油滴到白嫩嫩的手上才驚跳起來。

「哎呀!」她驚呼一聲。

而坐在她身畔,正伏在案前寫著毛筆字的奏琴也是魂不守舍,皓腕緊握著狼毫,卻半天始終沒有下筆,任由墨漬一滴滴暈染了雪白的紙。

「公主,你有心事?」樂樂總算清醒過來,驚異地望著奏琴。

奏琴幽幽的抬頭瞥了她一眼,笑容飄忽,「你不也是?」

樂樂的長睫毛無力地扇了扇,掩住眸底的震愕和感慨,小聲地道:「奴婢是有心事,但是……比不上公主的重要。」

「別這幺說,你和我一樣都是女人,心事都一樣縈然牽掛,無所謂誰的比較重要。」

她慨然地道:「你說是嗎?」

樂樂振作了一下精神,真摯地問:「公主,你究竟是怎幺了?已經半個月了,你怎幺都沒有出宮去呢?」

她微微一震,輕顫著手腕開始書寫起毛筆字,「沒什幺,太久沒有練字,都生疏了,想想也不能太貪玩吧。」

「是這個原因嗎,」樂樂根本不信,關心地道:「你……不出宮去見傅公子了嗎?」

奏琴手一僵,強自鎮定地寫完了一個「裳」字,繼續無意識地書寫下去,「我和傅公子隻是朋友,朋友是不可能成日膩在一塊兒的。」

「公主,你和他鬧翻了嗎?」她大著膽子問。

「我沒有。」奏琴咽下悲哀。

「可是公主……」樂樂猶豫地道:「如果你沒事兒的話,為什幺要寫元稹的「夜別筵」?」

奏琴驀然一震,瞠目結舌地望向自己在紙上寫下的詩。

夜長酒闌燈花長燈花落地複落床似我別淚三四行

滴君滿坐之衣裳與君別後淚痕在年年著衣心莫改

她一急,伸手揉去整張紙,沾得小手墨漬斑斑。

樂樂的雙眸緊盯著這一幕,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緊緊抱住奏琴,再也不管什幺主子奴婢的分際,心痛地哭喊道:「公主!你千萬別這樣委屈自己啊!你如果喜歡他就別放手,真心人難尋,就算尋到了……也難得門當戶對,為什幺不就此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奏琴胸口一熱,也垂下淚來,一時之間心神激蕩,也顧不得咀嚼樂樂話裏的深意。

她回攬住樂樂纖細的肩頭,淚如雨下,「傻丫頭,你不明白,我的身分就是最大的阻礙……你決計沒有辦法體會我的心情,我多幺希望我隻是個平民百姓,這樣我就不需要顧慮那幺多了。」

想愛就去愛,說起來何其簡單?君約也說過,他倆的身分有距離,可是她生來就是皇族之女,這是她一生也抹滅不去的事實啊!

樂樂心有戚戚焉,卻有更多的舍不得,透過婆娑的淚眼望過去,公主的痛楚是那幺樣的沉重,實在不亞於她呀!

隻是……她貴為公主,依舊為身分而苦,那她這個小宮女又該怎幺辦呢?

樂樂揮去灼烙心頭的痛意,努力安慰她,「不,你是公主啊,再怎幺說都是值得人去愛、去疼惜的,隻要你稍稍努力一下,一定可以得到你的幸福。」

「不屬於我的幸福,強求而來又有什幺用?」奏琴淒然地道。

半個月了,連苗苗也沒有半點音訊,倘若傅公子真對她有意,雖然是深宮內苑,隻要他願意的話,他絕對可以來去自如的。

再不濟,他還可以托苗苗進宮來跟她捎個訊息呀!

可是什幺都沒有。

一定是她嚇壞他了,他決定再也不要被她這個難應付的公主打擾了吧?

「樂樂,我心裏好難受,我到底該怎幺辦?」她無助地擁住樂樂,清淚漣漣。

樂樂也不知道該怎幺辦,隻能緊緊地抱住她,希望能夠給她一絲絲力量和安慰。

口口口

一定是他嚇壞她了!

話說回來,他也被自己出軌的舉動狠狠地嚇壞了。

他竟然吻了她……雖然才剛剛印上她的唇瓣她就暈了過去,但是他這幺做的確是大錯特錯。

而且她的反應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也難怪她會匆匆從一江春水堂逃回皇宮去,可惡,他真想殺了自己。

君約呻吟著,繼續摸索著桌上的酒壺,很快地再為自己斟滿一杯。

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啊,他都快要不認得自己是誰了。

「兒子噯……」傅夫人被滿屋飄蕩的酒味醺得差點站不穩,「你在喝酒?」

已然飲掉兩壺白幹,他的眼神依舊冷靜,烈酒隻平添了他胃中的酸澀,絲毫無法催眠他的意誌和思考能力。

就是這樣才痛苦,想要稍稍藉酒逃避一下攢疼的心痛都不能。

傅夫人驚愕地來到他身畔,著急地打量著他,「你不要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