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翻白眼,左君彤在心底徒呼無奈,雖然知道白虎那種表情是假裝的,但左君彤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沒有白虎“哭”得那麼充滿“真實感”。
“如果你回去的話,他們一定還會把你趕出來,甚至還會像今天一樣綁架你,甚至試圖殺害你……”白虎低頭用手指輕輕拭去快要脫眶而出的淚水,眼角的餘光不意外地看到病房門外的身影。
噢?那個男主角,果然來了。
白虎的內心笑得異常愉快,要不是長年的表情訓練,一般人不當場笑出來才怪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OK,我不回去了……”左君彤知道自己的軟硬功夫都不如白虎,所以在白虎還沒有把編造的話題扯得沒有邊際之前,主動扯起投降的白旗。
但白虎卻絲毫沒有收斂表演的意思,反到是變本加厲起來。
“你知道,我喜歡你,一直一直就很喜歡你。”帶著幾分濃重的鼻音,白虎惡劣地說著讓所有人都吃驚的話,“雖然我是個和你同樣性別的人,我知道我永遠沒有辦法擁有你,但是保護你是我惟一能做的,即使我將為此付出生命……”
左君彤一皺眉,白虎在搞什麼鬼花樣?怎麼越說越離譜了,居然扯到這種汙七八糟的事情上來了?疑惑的眼睛掃到門口,卻意外地看到門外僵直的人影,雖然以左君彤的角度,看不清來者是誰,但左君彤卻有自己的一番猜測。
白虎這麼不顧麵子地胡扯一通,顯然是說給外麵的人聽的,這麼看來,外麵的人極有可能是催婚派長老們暗中派遣的跟蹤大隊。
白虎這個主意還真是不賴,如果長老們知道自己和白虎“有一腿”的話,催婚的鑼鼓應該碎了一地吧,不愧是好兄弟,自己逃婚的時候,也不忘幫兄弟一把。
既然白虎這麼賣力地演出,那麼自己於情於理都要仔細地配合一下啊。
“你的想法我知道,”左君彤也耷拉下一張苦瓜臉,“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很想接受你的感情,但我現在很快就要死掉了,你讓我怎麼接受你的感情……”
喂,兄弟!我幫你吹,你記得要告訴大夫幫我寫個什麼絕症診斷之類的東西哦,否則牛皮就吹破了——左君彤用目光提示白虎,不要忘記收尾的行動。
知道了,難得你會配合我演戲,我一定找個讓你不能生,也不能死的理由——白虎的目光回了過去,但心底已經笑翻天了。如果左君彤知道門外站的是誰的話,恐怕打死他,他都不會說這樣的話。
“不,你騙人,我知道你喜歡的不是我,你喜歡的是那個叫衛非絕的男人,你的心裏一直都有他,而沒有我。”白虎悲憤無化地說著讓左君彤膛目結舌的話,“自從你認識那個衛非絕之後,你就不再關心我了。”
“我……我……”好,這下可讓左君彤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歡衛非絕,這一年來,你總是想著他……”
“我沒有……”直接地矢口否認,常常會換來間接確認的效果。光看門外更加僵直的身影,白虎就有一種抱著肚子滿地打滾的欲望。
“你再否認也沒有辦法否定你自己心裏想的東西,”白虎悲傷地搖著頭,“以前,我妒忌,妒忌那個衛非絕,他奪走了你原本屬於我的心;但現在我卻不得不祈禱,隻要衛非絕出現,我寧可放棄這段堅持了十幾年的感情,隻要,隻要你能活下來……”
“……”左君彤決定放棄了,陪白虎發瘋果然不是一件好事。現在相信外麵的人已經被這狂瀾盟的超級內幕新聞嚇得傻掉了吧,算了,由白虎自己去鬧吧,反正到時候這個爛攤子全得由白虎自己收拾。左君彤無奈之下隻能暫時當鴕鳥了。
“白血病並非不能救治的絕症,醫生不是說了,隻要好好調養,一定可以恢複的嗎?不管怎麼說,為了我也好,為了衛非絕也好,你一定要堅強一點,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白虎一個人唱念俱佳地在一邊編排著不知道多離譜的劇情,而左君彤則無奈地閉上眼睛由著白虎胡鬧,卻不知這樣一來,足以讓旁觀者信以為真。
“這才叫真正的悲傷,懂不懂?”門外的身影跌跌撞撞離去的同時,白虎瞬間收斂了自己的哭喪相,恢複他貴公子的本來麵目,而話題也回到最初的那個。
“去你的,盡扯些有的沒有的,就算是騙長老們派出來的催婚間諜的話,也不用這麼誇張吧,還把別人扯進來……”左君彤有些不滿白虎扯得太偏題。
“催婚間諜?”白虎立刻明白了一切,然後,猛然轉身走出病房,丟下一句:“我去安排你的白血病。”
“搞什麼啊,說走就走……”白虎一反往日悠閑的樣子,匆忙的舉動實在是可疑,但左君彤還隻是處於疑惑狀態,“我難道說錯了什麼嗎?”
“哇……哇……哇……”一群烏鴉從病房的窗前飛過,帶著濃濃的不祥的意味……
※※※
窗外的梧桐樹上,扮演忍者角色的甲、乙、丙、丁四人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著彼此,原來狂瀾盟的內幕竟然是這麼聳動的。
“我隱約猜到衛非絕喜歡麒麟,但沒想到麒麟居然也喜歡衛非絕啊……”乙一副如夢初醒的表情。
“而且,想不到白虎居然喜歡麒麟,而且喜歡了十多年啊……”甲吃驚地說著。
“對啊,我以前以為白虎就喜歡他那隻被麒麟打碎的花瓶呢。”丁搖著頭,試圖把印象中有“戀物癖”的白虎形象,改為“喜歡麒麟,但又被拋棄的可憐的同性戀者”。
“麒麟什麼時候喜歡上那個衛非絕的?”丙回憶著過去一年裏的所有情況,卻遲鈍地找不到任何跡象可以說明目前的狀況是如何形成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白虎喜歡麒麟,而麒麟喜歡衛非絕,然後麒麟得了絕症,”丁滿有邏輯地分析全部情報,“如果麒麟死掉的話,白虎和衛非絕都會心痛而死的。”
“那就是三條人命啊……”
所有人都陷入了無名的悲哀中,幻想的內容和八點檔的狗血言情劇如出一轍。
“哇……”一隻烏鴉飛上樹枝,好奇地看著四個占領“鳥類地盤”並且努力發呆的人類。
許久……
“對了,你們說這件事,要不要直接告訴長老們啊?”丁突發奇想地問。
“長老們會想辦法補救吧……”甲不確定地思索著。
“補救?怎麼補救?麒麟如果救不了的話,長老們一定會讓麒麟找個女人,先生個兒子再說的。”乙開始推算長老們的做法。
“而後,一定是逼著白虎趕快移情別戀,而且不管戀的是男是女。這樣,萬一麒麟死掉,白虎就不會跟著一起死啊。”丙也按照長老們的邏輯推理著。
“那麼衛非絕呢?”甲皺了皺眉。
“當然殺掉給麒麟陪葬啊。”其他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我們該怎麼做呢?”問題再度回到原點。
四個呆呆的傻瓜加上一隻好奇的烏鴉,在夕陽裏構成一副絕妙的印象派畫……
※※※
“左君彤的白血病已經是中晚期,估計隻有一年的生命了。”年邁的大夫這樣回答,雖然結果對衛非絕而言是異樣的殘忍,“你們家屬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一年。
短短的一年。
曾經照進自己黑暗生命的如同陽光般的存在就要離開了,老天似乎總是喜歡捉弄無用的自己。不管是過去、是現在、還是將來。
給自己有限的希望,然後再告知自己希望的背後是無限的絕望。
如同自己的戀情,來不及等待開始,就要馬上接近尾聲。
將臉埋進自己布滿厚繭的手掌裏,衛非絕第一次將自己的脆弱和無助顯露在沒有人能夠看到的臉上。即使是在監獄中辛酸的十年,衛非絕也從來不像現在這麼絕望過。
愛情,沒有給予他甜蜜,就提前給予了他苦澀的滋味。
曾經想把這份禁忌的愛情深深地埋在心底,在左君彤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守護著心愛的他,即使左君彤會結婚、會有孩子,即使未來可能的變化會讓自己心碎,但自己始終都能默默地看著左君彤。
看著他笑,看著他幸福。
這,就是自己——衛非絕向命運的妥協。
而求的,是左君彤的幸福和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