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巷子裏麵傳說中的男科聖手喬至聖大夫今年八十了。
剛剛過了八十大壽,在院子裏請親朋好友吃了飯,辦了場子,隨後便又繼續每日看病寫藥方的枯燥生活。
喬老其實有時候也不確定自己的藥怎麼就比別人的管用,他就是照著醫書上老實本分的開藥,旁人也做得到,誰知他這裏倒是成了聖地,原本三年前他從山西回天津是為了養老,誰知道老了都不得空閑。
然而話說回來,即便是讓喬老爺子榮退,叫他的徒弟們登場,喬老大夫又不放心,總覺得徒兒們手藝還是不到家,再者病人們也都指名了隻要他看病,喬老大夫便沒由來地生出滿滿當當的責任感,那是病都不敢生,兢兢業業。
今日又是一個大晴天,剛開門,喬家醫館院子裏就又排滿了人。
上到八九十歲的老頭,下到十來歲不能人道的小子,所有人俱是麵露心虛,不敢和旁人對視,每個人都像是夾帶了什麼東西的扒手,低著腦袋,等到裏頭叫道自己了,才快步進去,整的別提多神秘。
夏稚來這種地方多次,卻依舊不習慣,排隊等待的時間異常難熬,就幹脆捏著陸哥的袖子扣上麵的扣子玩。
再不然便是好奇一般去看每個從診室出來的病人,看他們手裏捏著單子,出來的時候紅光滿麵,好似下一秒就要大喊一聲‘我有救了!’
小夏想到這裏,悄悄翹了翹嘴角,卻對自己的病情不報太大希望。
說實話,夏稚雖然愛好偏傳統,可醫學方麵,卻是更傾向於西醫。
打針吃藥什麼的,看著嚇人,可見效著實快啊,比中醫動不動就幾個月的藥來說,真是猶如神藥了。
西醫都看不好他的病,中醫即便看出什麼,能用藥估計也藥效甚微,別等他七老八十了才來感覺,那夏稚真是氣死了。
陸開疆瞅一眼夏稚那眼神就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麼。
他伸手去捏了捏夏稚的手指頭,低聲說:“一會兒別做出一副不信的樣子,這喬老大夫脾氣可古怪得很。”
“知道了,有本事的人都古怪,這是定律,就跟你一樣。”小夏揶揄。
這話也不知道是誇呢還是罵,陸開疆消化片刻,決定不找夏稚的麻煩,但是看日頭越來越大,還是忍不住拍了拍夏稚的肩膀說:“你去旁邊那簷下麵站著,日頭開始曬了。”
夏三也不跟陸哥推辭,讓是真怕曬,尤其的怕熱。
也不知道是不是胎裏帶來的毛病,夏天尤其是三伏時,他白天是半步都出不了門,但凡被曬著了,渾身便起疹子,又痛又癢。
夏老爺子還在時,對夏稚這個毛病可謂是心思耗費巨大,專門在公館下麵挖了巨大的地窖用來冬天藏冰,以供夏天好給他的寶貝小乖消暑。
說道地窖,現在夏公館地窖裏的冰還老老實實的藏著沒動過。
夏稚舍不得用,那是他父親四千最後為他藏的冰了,用一點少一點,為了防止二哥醉酒後胡來,他幹脆找人把地窖都給封死,誰也不讓下去。
對此夏家老二夏定琨也沒什麼意見,隻是夏天可苦了他了,買冰回來可也是一大筆錢,然而沒辦法,總不能之前老爺子在的時候夏家用得起,現在由他當家了就不用了吧?
“十八號,進。”
忽地,從灰藍色布簾子裏出來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小姑娘,那丫頭紮著兩條粗粗的麻花辮,圓臉上團著兩團天生的腮紅,聲音洪亮,直叫腦袋裏還亂七八糟的夏稚給叫醒,連忙小跑著追到陸哥身後,戳了戳陸哥道:“喊我們了!”
陸開疆很自然的拉著夏稚的手往裏進,步履矯健,但實在是兩條大長腿,害得夏稚非得小跑才跟得上。
甫一進屋,一股子藥草香氣便撲鼻而來。
說不清楚是什麼味道,卻讓人精神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