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萬有一失(1 / 3)

他想,他沒那小姑娘渾身的膽氣。

若當年他麵對阿蒙娜時,也學她勇往直前的追求,或者,阿蒙娜最後選擇的將是他,不是阿兄。

如今再次悸動,他內心或者是醜陋、肮髒,不值得被愛的,而那個秘密,或許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但她竟願意要這樣的他,他又如何能說服自己對她放手?!伏在床榻上,他不住地思索,一夜未能成眠。

天蒙蒙亮,齊吾爾起身替自己倒了杯茶,背上的傷雖教人觸目驚心,也僅傷及外皮,再加上藥王用藥神速精準,從昨日至今,也已結出一層薄薄的痂。

他喝完茶,打算再倒第二杯,此時門外似有人影閃動,躊躇地立著。

「誰?」他眯起眼。

「老弟,你醒啦!是咱兒呀!」兩扇門被豪爽地推開,竇大海跨步進來,滿臉春風,神清氣爽。「我本以為你還在休息,沒想到你醒得這麼早,嗬嗬嗬……挺好挺好的!」

「竇爺。」齊吾爾沒料及是他,腦中閃過昨夜李遊龍的提議:心動不如馬上行動。跟著又浮現他對那個姑娘作的承諾:他要跟她阿爹提親。一時間,心撲通撲通地胡跳,咽了咽口水,他趕緊又灌下一大杯茶。

「咳咳咳……竇爺,我、我……咳咳咳……」該死,這個時候嗆到?!

「慢來慢來,瞧你急的。」竇大海的蒲扇大掌重拍他的背,本意是要替他順氣兒,可三掌下去,聽他悶哼一聲,才記起他身上有傷。

「唉呀呀!咱兒不是故意的,唉呀呀!你還好吧?!」

「咳咳……沒事、沒事。」齊吾爾揮揮手苦笑,忽地雙目一瞠,連忙改口,「有有,我有事。竇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同您商量。」

竇大海一屁股坐了下來,大掌「砰」地一聲拍在桌上。「這麼巧,咱兒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同老弟商量。」

「喔?」他微楞,唇掀了掀才要開口,發言權已被竇大海搶走──

「老弟啊,呃……不對不對,我不能再喊你老弟了,這樣輩份就出錯子了。」他搔搔落腮胡,嘴笑咧咧地,「咱兒這個人也不會拐彎抹角,別扭作態,咱兒心底有話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咱是想問,你願不願意當咱兒的女婿,娶咱們竇家的閨女兒?」

「嘎?!」這件事不是應該由他主動啟口嗎?齊吾爾全身沒來由地發熱,胸口漲得滿滿的,竟輕輕顫抖。

「咱兒是誠心誠意的,有你這樣一個女婿,嗬嗬嗬……那真是太好啦!你都不知咱多怕你被其他的姑娘搶走哩!」

他真的有這麼好嗎?!吞下口水,他傻傻地咧開嘴,「我和阿男昨晚談過了。我也是想……想今天跟竇爺提親的。」

「阿男跑來同你說啦?」竇大海點點頭,「是呀,咱兒昨天也問過她的意思,她說你這個人挺好的。喝!咱覺得不隻挺好,是非常好,有氣魄、有膽量,會護著弱小,還會喝酒,這種人就對咱兒的脾味!」

「竇爺過誇了,我其實沒有您說得那麼好的,我對阿男──」

「哈哈哈!還稱什麼竇爺,你都要成為咱兒的愛婿了,也就是咱兒的半子,你該改口喊咱兒一聲嶽父。」去年嫁兩個,今年想辦法嫁出去一雙,來年再把後頭的閨女兒出清,哇哈哈哈……太完美了。

齊吾爾俊容欣喜,眉目一弛,也顧不得背上有傷,他連忙拜下,朗聲稱道:「嶽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別急別急,你身上有傷。」竇大海笑著扶住他,好不得意。「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咱明日也得趕回九江四海,放幾個姑娘在家也著實牽掛,賢婿就好好養傷,待下回前來,咱兒定要準備一些禮品,前去蒙區草原拜訪你的娘親。

「還有哪,為了讓你們小倆日在婚前好好適應彼此,這整個夏季,咱兒就讓閨女兒在藥王牧場這兒借住下來,你們也好親近親近,然後秋天一來,差不多可以辦喜事了,你意下如何?覺得這樣的安排好不好?」

豈有不好之理!阿男整個夏季都可以跟他在一起,可免思念之苦,這再好不過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一顆心興奮地加速直跳,撞得胸骨隱約發痛,但痛得好、痛得妙,痛得他直想扯嗓歡叫。

「全聽嶽父大人安排。」他的阿男,那個傻氣又勇敢的姑娘,她這麼好,他這麼糟,他瞧不起自己,她卻把他放在心裏。唉……他的感情已化成一攤柔水,涓涓流向她,何能放手?!

※※※

有些事,就喜歡這麼陰錯陽差的。

就在竇大海離開齊吾爾房間不久,幾名蒙族手下快馬加鞭趕來藥王牧場,道狼群在蒙族遊牧區出沒,不僅咬死羊隻,十來名族人也受了傷。齊吾爾一聽,哪還顧得了背上傷,和李遊龍帶著手下連忙趕回蒙區。

竇德男下床梳洗,心裏還記掛著齊吾爾昨夜那個承諾,她步出房門,見隔壁兩扇門仍關得好好的,裏頭靜悄悄,以為他仍在歇息。直到竇帶弟和小金寶過來陪她用早膳,才聽說他為了那個突發狀況,早在清晨時離開了。

「那麼他……」來不及跟阿爹提那件事了?饅頭咬到一半,她怔怔出神。

「阿男,你怎麼神遊太虛了?」竇帶弟為她倒了碗羊奶。

「嘎?我、我沒什麼。」她臉微紅,低頭用力咬著饅頭,見她倆都在打量她,忙道:「我是想……齊吾爾他背上的傷這麼嚴重,還要騎馬回去趕狼,他、他不知撐不撐得住?」

「塞北常有狼群出沒,我聽李遊龍說過,之前狼群曾被趕到極北的荒涼之地上這次跑回來的隻有二十來頭,要獵殺應該不難。齊吾爾之所以急著趕回去,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聽說他的吉娜親親也被狼咬傷了腳。」

「什麼?!」竇德男睜大眼,陡地站起來。「我、我想去蒙區看看。」

小金寶喝完一碗羊奶,唇上像長了白胡子,也跟著站起來,興奮地附議,「阿男,咱跟你去!我們幫齊吾爾和二姊夫打狼去!」

「不成。」竇帶弟堅決反對,生怕這兩隻小的又要鬧出事端。「他們不會留在蒙區的,一定是追蹤狼群去了,你們現在想趕去尋他們,也不一定找得到。」

「你們三個怎麼啦?」此時,竇大海跨進房裏,身上略有酒味,該是剛和藥王親家在前廳痛飲了幾杯。

「沒事,阿爹。」竇帶弟使了個眼色,其他兩人隻好乖乖地坐回原位。

竇大海沒想太多,拉著一張凳子跟著坐下,嗬嗬笑著開口。

「你們沒事,阿爹有事。咱兒剛才已經同藥王親家說了,他還直對咱兒道喜。本來明日一早才要打道回九江,現下乾脆就多爭取一些時間,阿男和金寶兒把東西收拾一下,咱們用完午飯便起程,然後回去換來弟收拾行李,爹要放她大假,讓她整個夏季都待這兒和齊吾爾多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