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弋上前扶了她一把,隔著單薄的純黑色毛衣,觸手的體溫高得離譜,他把人扶著躺下,垂眸的瞬間,這才看清她的臉。
小姑娘眉毛細細的,眼眶紅得像兔子,身上的溫度燙得厲害,嘴唇幹澀而蒼白,她張著嘴說話,可聲音低若蚊鳴。
大誌一進來就看見這場麵,他捂住眼睛,回身趕緊把門關上,隨後悄悄湊過來:“哥,咱不能趁人之危啊,不是還病著呢嗎?”
耿弋瞪了他一眼。
“外麵的人我已經打發走了,我辦事你放心。”大誌立馬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說完這話,他探頭看了眼床上的人:“嘖”了一聲:“燒得挺厲害啊。”
“去買點藥。”耿弋回身看了眼房間,沒有暖氣,屋子裏冷得像放了塊冰。
大誌點點頭,出去了。
門一開一合間,明珠的弟弟明寶進來了,手裏捧著個茶缸,裏麵裝著冷水,他小心翼翼地端著送到床前,帶著哭腔的聲音喊:“姐姐……喝水……”
明珠聽見聲音,睜開眼,嘴裏胡亂地說話,聲音太小,根本聽不清。
明寶“嗚哇”一聲哭了起來:“姐姐……”
耿弋被吵得頭疼,他把明寶提到門口,把他手裏的茶缸拿了過來,水也是冷的,他看向門邊的大紅:“去弄點熱水。”
大紅應了聲趕緊去了。
耿弋又叫住他,指了指明寶:“把他帶走。”
大紅:“……”
耿弋在房間裏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桌上放著幾個黑皮本子,翻開看了眼,上麵都是那娟秀的字體記錄著所欠的一筆筆債務。
他沒什麼情緒地把本子合上,又看了眼床上的人。
小姑娘大概燒糊塗了,閉著眼又睡了過去,隻額頭不停沁著汗。
耿弋找了一圈,才在床邊找了一卷紙,他拿了紙,替她擦了擦汗。
他平素不是這麼熱心的人,不過是對明永梁的那份尊重轉移到了這對姐弟身上,僅剩下一丁點憐憫。
等大誌買了藥回來,耿弋這才起身走人。
明珠吃了藥,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她渾身發了汗,身上黏糊糊不太舒服,但精神卻還不錯,起來先洗漱,又去簡單做了點吃的,這才回到床邊叫醒弟弟明寶。
整理床鋪時,她看見被子底下塞著一卷錢。
她目光怔了怔。
“是叔叔給的,他還叫我不要告訴別人。”明寶見她盯著錢不說話,童音清脆地告訴她:“不是大誌叔叔,是另一個叔叔。”
另一個叔叔?
明珠想起昏睡前看見的模糊人影, 她捏著那卷錢,目光移向桌麵。那兒多了一袋藥,還有一隻嶄新的熱水壺。
“先去吃點東西,姐姐待會送你去學校。”明珠聲音還有些沙啞。
明寶眼淚又往外冒了:“姐姐,我不想去學校……”
“聽話。”明珠勸道:“姐姐待會要去上班。”
“姐姐。”明寶癟著嘴,眼裏包的淚已經落了下來,他可憐兮兮地拉著她的胳膊,哭著問:“姐姐你不要去上班好不好?”
明珠耐著性子安撫他:“不上班沒有錢,我們就沒法……沒法生活……”她聲音忽然哽住:“明寶,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姐姐得賺錢,不然我們……我們……”
明寶大哭出聲。
明珠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嘴裏呢喃似地說:“明寶,我多希望我們是在做夢……”
把明寶送到學校之後,明珠就去了鎮上的一個大酒店裏上班,鎮上隻有這家酒店工資高一些,而她還沒畢業,也沒有其他選擇。
經理把她叫到一邊給她做簡單培訓,無非是向客人多推薦招牌菜,以及多推薦酒水一類。
培訓完,經理看著她手臂上的黑色孝布,皺眉問:“你這……上了班還要戴著?”
明珠捂住胳膊:“待會穿工作服,我可以戴在裏麵。”
“行,去吧,有什麼不懂的問我。”
“好,謝謝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