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
人依舊,馬依舊,槍依舊,戟也依舊。
衣是紅衣,袍潔白如雪。
連塵笑了,夜麟也笑了。
連塵的笑是冷笑,冷如寒風。
夜麟的笑是一如往常的淡淡笑容,淡如石橋下潺潺而過的水流。
連塵蒼白的手,握著紅色的槍滲出了血絲。
“看來你說的並沒有錯,我們若要打,恐怕一時半會兒難分高下。”連塵冷然道。
剛才他沒有看到夜麟的戟刃,同樣夜麟也沒有看到連塵的槍尖。
但是他們彼此現在都相安無事,這場決鬥的結果隻有兩人知道。
夜麟調轉了馬頭,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從石橋的另一端過來?”
“因為你與我們的方向是相反的。”連塵也回過身來,騎下黑馬嗬出白氣。
“不,不是你們,而是我和紫蘭姑娘與你的路是不同的。”夜麟笑道。
“夜大哥說的不錯,你和我們才不是同路人,道不同,又何必強求。”紫蘭禦馬行到夜麟身後,笑道。
連塵所麵對的方向是哈裏拉大陸,他的前方就是港口城鎮,渡過大海便是紫蘭和他的國家。
夜麟和紫蘭的前方便是諾伊亞大陸的腹地,一個對他們來說全新的世界。
雙方本就不是同路之人。
這一刻,連塵的身形突然顯得有些孤寂,卻又那麼執著。
他隻有一槍,一馬。
這對他來說已足夠。
“那麼你打算怎麼帶著一個女人從我的麵前過去?”連塵笑道。
兩人的實力在伯仲之間,紫蘭的存在會傾斜這個天秤。
“本來我還沒有把握,但就在剛才,我覺得你已經阻擋不了我。”夜麟道。
他一直都在笑,又似乎從來不會笑。
這一刻,他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笑,冷漠的笑,冷若冰花。
“你可願意和我一起走?”夜麟問紫蘭道。
紫蘭點頭。
夜麟又笑了笑,道。“你想去哪隻管去便是,他攔不住你的。”
紫蘭輕笑,道:“多謝夜大哥。”
說罷策馬奔弛,也不顧前麵還有這位聞名天下的“北漠槍王”仍在前方,就這麼揚塵而去。
沙飛石走,雪花連天漫舞,前方的景象已經看不真切,隻是那一人一槍卻如同山嶽般壓得紫蘭喘不過起來。紫蘭麵色慘白,前行的速度卻不減,就在這時,她心頭的壓力頓時一輕,她的身後同樣傳來駿馬的踏蹄聲。
一咬牙,紫蘭向著連塵直直衝了過去。
就在這時,夜麟含笑已經出現在了紫蘭的身後,他的馬並不快,始終跟在紫蘭身後,隻是他若要對她做什麼,隨時都可以辦到。
夜麟第一次以連塵肉眼可見的速度揮戟,向著紫蘭後背無聲無息的斬下!
連塵的眼中突然爆出精光,他幾乎瞬間麵色鐵青,下一刻一人一馬已經衝上前來,長槍同樣指向紫蘭身後。
他的槍同樣不快。
這一次,夜麟看見了連塵的槍芒,連塵也看見了夜麟的戟刃。
槍芒與戟刃初時都是很慢的,但最後卻突然在電光火石之間互相掠過,雙方俱是渾身一震。
然而一擊交手過後連塵再也看不見夜麟的戟刃。
他的棗紅馬還在這裏,隻是人已經跳到紫蘭的身後和她騎禦同一匹馬疾馳遠去,再沒有回頭。
原地隻留有連塵,他的馬,他的槍。
紅色的槍,依然在蒼白的手,隻是已有些無力……
月夜,殘月。
月亮彎的就像是細細的眉,就如同某人嘴角現在彎起的弧度。
銀鈴般的笑聲不時響徹在林間。
大雪,雪後。
紫蘭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自她從紫羅蘭王國逃出來的那一刻起,也沒有。
現在的她才算是真的自由身,如果連北漠槍王都無法帶走她的話,她已經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