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在風雪中的蛇山上空烏雲密布,不久,裂縫中驀然傳來一陣驚雷。
這裏的四季,已經完全混亂了。
“文星——扶麟——你們在哪兒!”楚秀詩在密不透風的山路上呼喊。回應她的是皚皚白雪和回旋的風聲。
冰雪封住蛇山萬物,就連她手指上的戒環,都結上一層細密的冰。
身後樹木發出異樣的響動,楚秀詩警惕地回頭,密集的枝幹背後,露出的是一隻小兔子的腦袋。
小兔子皮毛帶些火紅,眼珠子熔岩一般地亮,在雪地很顯眼。所以楚秀詩沒費什麼力氣就將它認出來:“蛋餃。”
蛋餃是楚秀詩的識君,傳聞中的十二生肖獸。十二生肖獸是獸種識君中的神獸種,平時可以隨意變換身形,當然,隻局限於十二生肖裏的動物。跟它相處的這些日子,楚秀詩基本上已經見過它所有形態了。日常是體積小、不具有攻擊性的溫和物種,待到突發情況,才會變化成大型獸類。
蛋餃豎著的一對耳朵彎下來,一跳一跳地鑽進她的臂膀中,用全身厚實的皮毛給楚秀詩當個活碳爐。
“我不是讓你待在蕭米舟身邊的嗎?他如果遇到危險,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的。”楚秀詩用責備的語氣說。
蛋餃輕輕地叫了一聲,楚秀詩歎了一口氣:“算了,也不能怪你,當時霧氣那麼重,走散是自然的。我們一起去找他們好了。”
蛋餃點頭。
沿著風雪山道下山。浮河已經看不出本來麵貌了,山上的積雪堆積河床,導致原本就已經冰封的河道淤塞成一條“地上河”。蛋餃還好奇地跳下去,在鬆軟的雪中踩了兩腳,留下兩個小腳印。
“不要玩了,蛋餃。”楚秀詩嚴肅地說,“我們是來找人的。”
蛋餃乖乖地跟在她的身邊走,兩岸的樹盤虯臥龍似的紮根,灰青色的針葉密匝匝的,和陰雲密布的天空一起,壓在人的心頭。
蛋餃走了一半不動了,它仰著小小的頭,盯住一棵萬年古樹。
這棵樹是棵死樹,枝幹生脆,裏頭已經空心了。大雪壓在枝頭,時不時地掉下來,劈裏啪啦地落雪。正是這棵長得歪七八扭的死樹,吸引住蛋餃的目光。
楚秀詩回頭,道:“怎麼了蛋餃?”
她走過來,仰頭注視這棵樹。這樹已經從裏到外死透了,在她的眼裏就是一座墳塚。伸手輕叩樹幹,裏頭傳來回響。楚秀詩繞到樹的背後,是個樹洞。
樹洞不大,楚秀詩鑽不進去。蛋餃卻異常興奮,原地轉圈。
於是楚秀詩說:“隻準進去看一眼,若是有其他同類住在裏麵,不要打擾它們。”
蛋餃點點頭,化作猴子身手矯健地鑽進去,片刻功夫就沒影了。
楚秀詩隻能在樹洞外麵等它。
剛才沒有仔細看,現在湊近了,楚秀詩撫摸樹幹,越來越覺得,這棵死去的老樹,像古代傳說裏的一種龍。
龍這種特殊的獸種,現今三界基本是絕跡的。多少春見人在仙人樹下乞求能夠與傳聞中的龍類識君立契,但都無果。這也是為什麼春見繁華城裏會有商販拿其他物種假扮它,吸引看客的眼睛。
小猴子不一會兒就鑽出來了,從裏麵小心翼翼地捧了個蛋出來。
楚秀詩:“?”
小猴子兩眼冒著光地將蛋高高舉過頭頂,遞給楚秀詩。蛋粉紅粉紅的,長得很熟悉。
楚秀詩接過來,觸感還有些溫熱。她緊蹙眉頭,質問蛋餃:“你把誰的蛋偷過來了?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打擾你的同類嗎?”
小猴子手忙腳亂、指東指西地解釋。但是楚秀詩和它語言不通,什麼也沒聽懂。
不過楚秀詩原諒它了。至少蛋餃手下留情,沒有把這顆蛋打碎不是?既然它能夠輕而易舉地將蛋拿出來,就說明這顆蛋的主人不在場,說不定是顆被遺棄的蛋。
不管怎麼說裏麵也是一條生命,楚秀詩不能不管,隻能脫下最外側的披風,將蛋裹起來,掛在腰上。
一人一猴繼續前進。
淌過浮河,就到了蛇山外圍。說實話,楚秀詩幾乎都要認不得這裏了。
天地昏暗,將人的視野降低到最低限度,若不是此刻天邊一陣暴雨傾瀉下來,沿著四周滑落,楚秀詩都意識不到擋在她麵前的是一層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