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呼呼”吹過,破舊的廟宇中,殘缺了肢體的佛像依舊笑的悲憫。破裂兩段的香案上鋪著厚厚的灰塵,未盡的檀香失了原色。
躺在稻草上的田小毛無神的雙眼直直的透過大殿房梁上那個大洞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又一陣風吹進來,田小毛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蓋著的一個破了很多洞的毯子。
這一動,牽動了傷口,頓時抽回她飄散的思維,咬緊牙關。
幹裂的嘴唇慢慢浸出血液,田小毛不等血液流下,非常迅速的****掉,戒備的眼睛投向大殿入口處。
一陣踢踏的腳步聲傳來,田小毛放鬆繃緊的身體,麵無表情的繼續透過大洞,看向天空。
腳步聲由遠及近,待清晰後,一雙破損的運動鞋跨過高有小腿的門檻,穩穩的走了進來。
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發參差不齊的披散著,麵色蠟黃,雙目卻清涼無比。明明是寒冬臘月,卻穿著單薄破舊的衣服。
男人走到田小毛身邊站定,未說話,一時之間,到處是洞的廟宇,隻有寒風刮過的“嗚嗚”聲。
田小毛收回視線,淡淡開口,“回來了。”
“嗯。”極輕的回應聲,男人的動作卻略顯輕鬆。
放下手裏一直抱著的鐵鍋,揭開上麵枯黃的稻草。寶貝似得拿出鍋裏一顆一歲幼兒大小的白色圓物。
“在山裏挖出的這口鍋,可以煮點水,你傷口得處理一下,要不然會發炎……”
田小毛隨著他的動作轉動著視線,不發一言的聽著男人沙啞的絮叨著。
除了眼睛,她全身再無完好的地方可以隨意動作。
昨夜他們暫住的村落遭到變異蝗蟲襲擊,足有成人一半身子大小的蝗蟲成片的低飛過,寸草不生。
他們所暫住的那個村落除了他們倆,還另外住著一個車隊二十多人。可最終,逃出來的隻有他們兩人。
如果不是當初田京回頭,說不定她早被蝗蟲啃食的渣都不剩。
現在還活著,就已經足夠了。
垂下眼眸,遮掩住情緒,田小毛的唇角卻怎麼也按不住那抹苦澀。
“明天你就回基地去吧。”她聽到自己這樣說。
聲音沒有了年輕時候的圓潤,又經曆七年掙紮在死亡線上的生活,她還能說話就已經是奇跡了。
耳邊絮叨的聲音戛然而止,田小毛沒有抬眼,繼續等待。
過了沒一會兒,刺耳的刷鍋聲再次響起,那個沙啞的聲音漫不經心,“這田蟲看著小,但摸起來挺肥的,應該夠我們倆吃的,明天我在去村子裏瞅瞅,說不定能找到點罐頭呢。”
“……別再浪費時間了,”田小毛睜開眼睛,看著田京明顯顫抖的雙手,輕輕的,甚至帶著笑:“我們都知道我熬不過今晚上。”
“你放屁!”一聲怒吼,田京轉過臉,猙獰的看了田小毛半響,隨後又快速的轉回去,手上的動作雜亂無章,“你好好的,明天我在去找找,肯定能找到藥的……”
田小毛閉上眼睛,在睜開,眼裏糾結一閃而逝,隨後嗤笑了一聲,不顧身上撕扯的疼痛,用殘缺的胳膊掀開毯子,“何必自欺欺人?”
聽到響動,田京回過身來,看到眼前一幕雙目瞠大,怪叫一聲撲了上來,嘴裏語無倫次的吼道:“你別這樣,不能感染的,現在不是夏天,肯定有辦法的。”
“田京。”田小毛輕吼一聲,卻奇異的讓慌了神的田京停了下來。“你仔細看清楚,我隻有這顆腦袋還好著。”
田京雙手蜷縮幾下,接著若無其事的將毯子拉過來,“我看的很清楚。”
破舊的早已看不出顏色的毯子,將稻草上破敗不堪的身子漸漸掩蓋。
自胸部以下的半截身子血肉模糊,胳膊隻有肘腕以上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