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影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
結婚後這近三年我總是在外麵跑,一年最多回家兩三次,算算結婚後我們相守不過幾個月時間。
今年春節後,我再次離開時她抱著兒子上車站送我,一路上我們都是有說有笑的,並計劃著再這樣堅持幾年,然後就在一起永遠都不再分開。火車快開時,她站在車窗外哭了,兒子不知發生了什麼,隻是不聲不響地幫媽媽擦流出來的眼淚,當時剛過完年天氣還很冷,車窗也不能打開,我能做的隻是默默地望著我的愛人和我的兒子,心潮澎湃。
車開後我發信息給影,告訴她要好好照顧兒子,別忘了每天給兒子聽聽音樂。我說我知道一個人照顧一個孩子很辛苦,不過我們很快就會見麵的,我會盡快接她們過去。別哭。
走時我們已經商量好了,BJ的生意已基本進入正軌有穩定的客戶,隻是我還住在地下室條件很差,這次我到BJ後會盡快處理完一些事,然後就租一間好一點的房子再把她們接過去,最慢也就是兩三個月的事。
以前我走時影都沒哭過,有時都不送我,我們都說這樣挺好,因為生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說短暫的分離更能如何如何,也說若要兩情久長時怎樣怎樣,可這次她哭得那麼傷心,我想她是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我要盡快接她和兒子過去。
我到BJ後很快就發生了那件和影她二大爺不愉快的事,接著我打電話問影還要不要來,我說要真在BJ混不下去了就回家做回老本行,現在想發大財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不能總這樣分開,我想每天都和你們在一起。
我還想讓影帶孩子來BJ住幾天,然後去海邊玩玩,結婚這麼多年了我們也沒一起出去走走,這次出來盡情地玩一次,不管生意是賠是賺,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後的機會還多著呢,回家後再努力賺錢還人家,以後再出來就說不好是什麼時候了。
當時我真是第一次感覺人一生除了賺錢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那些事和賺錢比起來又不知要重要多少倍,那些事要是不再重視,不像賺錢,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而那些事說起來也很簡單,就是去好好愛一個人,好好愛一個家,並且讓家人能深深地感覺到你的愛。
我們結婚快三年了,我在外麵的時候比較多,五一、六一、十一、端午節、元旦還有情人節和聖誕節,不知多少個節日我都是在外麵過的,有時甚至都忘了打個電話回去,而每次回家都是匆匆地又走了,包括過春節,我也不想再這樣了,我隻想做一個最普通最普通的人,我們三個人永遠都在一起的普通生活。
但影說不來BJ了,就在家等我回去。
而我還沒回去,影就已經不想再和我一起生活了。
不管怎樣的生活她都不想再和我過了。
影就那樣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我,我說的是我的影,那個曾愛我想我為我哭為我笑為我打扮為我驕傲的影;那個填滿了我的生活我的過去還有我的愛我的生命的影;那個我離開時抱著兒子站在站台上流淚的影;那個夜半時滿腦子裏都是我還愛我的影……影永遠離開了我甚至都沒和我說再見,她在我的生活中永遠死去了,而現在這個影是我根本就不認識的另一個人。
透過列車車窗,我看到影抱著我們的兒子無助地站在站台上,她的淚水在初春陽光裏閃著晶瑩的光亮,我們隔窗相望,欲說無語,她那因淚水而朦朧的雙眼讓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兒子無邪的小手輕輕地撿拾媽媽潔淨臉頰上滾落的淚珠。
她那在乳白色大衣下微抖的雙肩、她那黑色長褲裏弱不禁風般的雙腿、她那白色皮靴裏不知何去何從的雙腳、她那緊抱著兒子戴著乳白色毛線手套吃力的雙手、她那因不安和用力抱著孩子挺直而扭曲的身體……我不止是看到了這一切,我更能感受到這一切。
影抱著我們的孩子,以及她旁邊行色匆匆的人群,還有那天的陽光、溫度、氣味、聲音……就是我記憶裏,那個屬於我的影最後的樣子,直到現在,這個畫麵還不時地在我腦海裏重現。
曾經生活中最普通的一幕,有時會隨時間慢慢遠去,模糊,淡忘,可現在它卻愈來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