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盤十分巨大,他們幾個所掌的代表星宿的磁石,便如一個倒扣的大碗,而謝斕所掌的是一個伴星,比旁人的略小,且是半透明的顏色,堪堪夠她把雙手放上。
直到預備開始,謝斕才明白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除了戎王可以腳踏實地,雙手高舉抱住紫微星宿之外,他們四人都是懸空的,也就是說,全身無處借力,所有的支撐都在掌下星宿上。
看景樾始終從容,甚至常爾爾神情都極平靜,謝斕做了一個深呼吸,也漸漸平靜下來,顧傾城環顧四人,道:“來罷。”
四人都輕飄飄躍上,手把星宿,戎王也上前一步,把住了紫微星宿,顧傾城再度環顧眾人,道:“開始。”
謝斕閉上了眼睛,幾乎是立刻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掌下,掌下星宿涼滑如玉,察覺不到氣息湧動。可是,很快,有顫抖的氣息傳來,顯然其餘的人,已經在開始推動星宿運轉。
那種氣息,對於謝斕來說極為熟悉,幾乎是立刻的,她的心思便沉入了其中,忘了這是在破陣,忘了掌下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羅盤,此時,她是一個改命師,將掌下紊亂的氣息一點點理順……
此時,巨大的天象盤上,四人便如生在懸崖峭壁上的青鬆,以手為根,衣發扶搖。
景樾額上微微沁汗,神情卻極從容,掌下兩枚星宿,以一種極緩慢卻極均勻的速度,一點一點移動。常爾爾卻閉著眼睛,神情全然放空,隻頰邊小酒渦不時顯現,進入了一種幾乎空無的境界,他能感覺得到明主所在,能感覺得到謀師的指引,甚至能感覺到每一個同伴,他全不使力,隻順應天道,順乎天然。他掌下星宿,便如身處漩渦中心,自在飄搖。
而戎王筆直站著,雙手把穩星宿,卻也不輕鬆,掌中星宿似乎直連腦海,他能感覺得到四人的環繞,輔佐,也能感覺得到遠處的呼召,左有掣肘,右有引誘,這一關,其實考慮的是明主的心性。
顧傾城始終張著眼睛,密切關注每一個人的狀況。他是機關師,他在此時的作用,是及時掌握形勢,然後及時進行調整,可是因為同伴太給力,他居然無所調整。
直到他發現常爾爾微微凝起了眉,掌下略略一窒。顧傾城一怔,隨即了然。
常爾爾的星宿,是一種跟隨和順應,可是他的身體是有重量的,這對於這個陣法來說,是一種外力,他為了支撐身體,便需要在星宿上“借力”,一旦借力,不管這個力道是向哪,對整個趨勢都會有影響。
顧傾城一凝眉,將身體略略一偏,常爾爾的身體便靠了過來,在他身上借力穩住,神情重歸平靜。
可是處在顧傾城略下方的謝斕,卻也碰到了同樣的狀況,她不是因為借力,而是因為力竭,畢竟要為一人整骨改命容易,要為天地整骨改命卻是千難萬難,謝斕的手尚未離開星宿,身體卻是在不同自主的向下彎,向下彎,一直到碰到了什麼,她便站住,腳下堅實,手上便更為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