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
冷禦醫的蝶穀地址,隻寫到了這裏。換下身上的女裝,我穿上了一件黑色的肥大破舊的男裝。除了櫻木,在所有人眼中,我已是一個死人。可是,受了那麼多次傷,我習慣了隱藏自己。即使有人發現我仍舊活著,這樣,也可以隱藏我的蹤跡。
束好長發,帶上鬥笠,在車夫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身旁擦肩而過一個白衣男人,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甘草氣息。
將身上最後一點錢給了車夫,我徒步走進了諾大的青石城門。夕陽西沉,照在繁華的街道上,撕碎一地金黃。
傍晚的洛城主街,人來人往,一派和諧的景象。戰火,還沒有燒到這裏。
掏出懷中的羊脂白玉佩,我穿梭在熱鬧的街市中,尋找著當鋪。
那個男人,不知道好些了沒有?拿走了他的玉佩,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不過,除了這樣,我別無他法。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養活自己。
“聽說今晚落霞苑會推出一年一度的花魁,甚至連落霞苑的頭牌都會出現。”迎麵走來兩個白衣男子,其中一個說著,臉上是期待的笑容。
從他的口氣,不難聽出,落霞苑,是什麼地方。
“你是說紅顏?她在落霞苑有幾個月了,卻從沒有人見到過她的真實容貌,她會不會就是幾個月前名動京城的那個,醉傾城的絕色佳人……”另一個男人應和著他,向前走去,漸漸聽不到了。
任飄零的美貌,隻在那一晚,就已轟動長安城……
隻是,紅顏,又是怎麼回事?
收起玉佩,跟在那兩個男人身後,直到他們走進一扇敞開的木門。
落霞苑。
洛城最大的青樓。
“對不起,這裏……”一個身著藏青色衣衫的男人擋在了我的麵前,指了指門上的招牌,歉意的笑了笑。
他的笑很幹淨,沒有一般青樓中人的猥瑣。透過敞開的門,可以看到落霞苑大堂。白色的沙幔飄飛著,映襯著來往淡妝的絕色女子。那些女子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溫柔而不媚俗。那些男人,對著桌前的女子,淺酌著,臉上是憐惜有禮的笑。
這樣的景象,不禁令我產生一絲錯覺。如此澄澈高雅的地方,竟是洛城最大的青樓……
莫名的,竟想要進去,探個究竟,那個花魁大賽。以及,那個紅顏……
循著青石牆走著,不一會兒,就看到一扇朱漆木門。這裏是落霞苑的後門,如果不出意料……
輕輕推門,木門發出吱吱的聲音後,便打開了。微微笑笑,我走進了略顯冷清的後院。在醉傾城的幾個月,我知道,這種後門是專門給送菜送柴的下人用的,一般不會上鎖。
由後院曲折的回廊向前廳走去,竟沒有幾人阻攔。
落霞苑的大廳,身著紗裙的絕色女子穿梭著,和往來的男客有禮的交談著,為他們端上各種美味的食品。大廳中央,是一個新建的木製高台,約兩米高,圓形,被各種鮮花裝飾,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的香氣。
壓低了頭上的鬥笠,選了一個偏僻的矮桌坐下,立刻有女子為我送上了淡酒和幾碟小菜。
“欸……”叫住她,我猶豫著開口。我現在身無分文,根本沒有錢可以買這些食物。
“這是那位公子送的。”淺笑著,她指了指我身後,離開了。
不解的回頭,一張英俊的臉龐映入眼簾。圓潤如玉的臉龐,白皙如女子的肌膚,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坐到我的對麵,他直視著我的眼睛,卻不開口。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甘草的香氣!
是他!城門處有過一麵之緣的男子。
“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狐疑的看著他,我壓低嗓音說道。在城門處,下車時,似乎見過他,卻不想,他竟尾隨我來此。
“你應該已經死了,死在一年前。我隻是想看看,為什麼你能活下來……“拿
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遞到了我的麵前,他微微笑著說道。
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如果,我說我是一縷來自2000年後的魂魄,你信不信?”手肘支著桌子,
我靠近了他的臉,嘴角扯上一絲笑意,幽幽開口。
“我信。因為,這是事實。而且我還知道,你,是個女人,你有了至少三個
月的身孕。不過,你甚至沒有性命生下他……”沒有躲閃,他直視著我的視線,淡淡說道。
他,竟一眼將我看透!
他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些?驚恐的看著麵前的男人自斟自飲著,額頭溢滿
了冷汗。
討厭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再無心觀賞花魁大賽,我想要起身,準備離開。手卻瞬間被他抓在手裏,動彈不得。
他的手移到我的手腕,閉目凝思著,許久,睜開眼睛看著我,眼中滑過一絲驚異。
他在為我診脈!
“胭脂血,竊情丹,百日醉。中了這麼多的毒,你依舊沒死,原因隻能有一
個……”依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輕聲說著,抬手掀開了我右手腕的衣袖。一絲震驚從他的眼底滑過,他在找什麼?
“我以為,是因為牽魂鎖。”他竟知道牽魂鎖!
“牽魂鎖斷了,一個月之前,在斷情崖。”莫名的,對著這個陌生的男人,
我竟說出了實情,
“可惜了,是龍鳳胎……”聽到我的話,他了然的笑笑,繼續低頭喝著杯中
的酒。
龍鳳胎?難怪隻有三個月多一點兒,就已能明顯的看出孕意。
我的孩子們。微笑著撫mo著凸起的腹部,幸福的甜蜜湧上心頭。即使他不愛我,一次次的傷了我,有了你們,我已足夠。
隻是,他為什麼會說,可惜了?
“失去了牽魂鎖,你能撐到現在,已是一個奇跡。如果你要放棄,我或許可以幫你……”迎著我不解的目光,他淡淡說著。
放棄?放棄我的孩子?不可能!我寧可死,也不會放棄他們!
“對不起,我還有急事,不能再待下去了,失陪。”蒼白著臉起身,我匆匆說道,轉身離開。
我必須要逃離這裏,逃離這裏窒息的空氣,逃離他。他一定是在騙我,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七天,七天後,你和他們會一同消失在你的夢境中。”未待我走出幾步,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邁出的腳再也挪不動。
他,知道,我越來越嗜睡了。七天,在這個陌生的時空我隻有七天的壽命,我的孩子,甚至來不及出生……
心,劇痛。仿佛被什麼撕扯著,硬生生的痛著。淚,奪眶而出。不論他是誰,既然他知道這些,他一定可以幫我。
轉身,走回矮桌旁,跪在他的身邊。
“求求你,幫幫我……”迎著他震驚的視線,迎著周圍無數不解好奇的目光,我低著頭,任淚水打濕青石地麵,一字字用力說著。
“你先起來。”低聲說著,他扶我在他對麵的座位坐下。
一陣清脆的鈴聲後,花魁大賽開始了。原本看著我們的人,視線被吸引到了那個圓形的高台上。而我,卻再無心花魁大賽,隻定定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你,可以幫我的。”看著那張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我用了肯定的語氣。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相信他,我隻知道,如果這樣錯過他,我會徹底失去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