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裏(1 / 2)

我撩開窗簾,一張臉占據了那個小小的窗戶,像一顆懸掛在窗上的頭顱。

這是這兒唯一一扇窗戶,第三根鐵欄杆歪斷開去。斑駁的鏽跡點綴著整個窗子,在某一個角度看來,卻像無數隻監視著我的眼睛。

有一雙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那張臉,那雙下垂眼。

但我相信,他看不到我,即使我將臉湊到窗邊,緊緊地貼在那第三根歪脖子欄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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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咚……”伴隨著各種金屬碰撞的敲門聲,我一個激靈睜開了眼。天花板的一條條或大或小如蚯蚓般的裂縫猛烈刺激著我的眼球。低低罵了一句,又瞬間被刺耳的敲門聲蓋過。

隨手摸到床邊一件舊外套,在堆滿雜物的床底找到一隻拖鞋——天還沒亮呢。

敲門聲還在持續著,那機械的節奏讓人覺得,站在木門之後的,是一具沒有生命的軀體。

隻是當我快步來到門邊抓住門把手的一瞬間,聲音停了。門上掛著的各種金屬器械都一下子停止了搖晃,恢複了先前的死寂

一切就像一場幻覺一般,真實的夢境。

抓著門把的手慢慢轉動著,一股股冷風隨之灌入屋裏。我探身向外瞅了瞅,滿牆的小廣告紙在陰冷的風中飄動,無聲地回應著我。樓道很暗,昏黃的過道燈發出滋滋的響聲,忽明忽暗。門外什麼都沒有。

我被穿堂風吹回了屋裏,肯定是哪個神經病又找錯了門。這兒住的大多是鄉下的鄉巴佬,經常有一些鄉下的親戚來探望,帶著一些還在撲騰的雞鴨。敲錯門這種事就像家常便飯。

一個大大的哈欠過後,我突然怔怔地看著積滿灰的水泥地,牆上的鍾敲了整整六下。

一排觸目的腳印,直直的通往裏屋。

有人進了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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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腳步近了,近了。

最後停在了我身邊。我置身於家中的衣櫃,嘴角因驚嚇而抽搐。此前的一幕幕放電影一般跳出……

小鬧鍾“嘀嘀嘀”地響起,被我粗暴按停,今天可是周末,我什麼時候腦抽定了六點的鬧鍾。

索性起床到衛生間。

才剛剛坐到馬桶上,一聲很清晰的關門聲響起。從大門的方向。

本來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這下全醒了。摸著一顆噗通亂跳的心坐在馬桶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坐墊發出一絲響動。

大門進來便是一條長長的走道,緊接著是客廳、廚房,再來,便是衛生間了。

就這樣出去無疑是打個大大的照麵。

再看看手邊,除了一卷衛生紙外,連根拖把都沒有。

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我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泉眼一般不停冒著冷汗。

在我覺得“它”馬上就要突破廁所門時,腳步聲突然消失了。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蒼白得就像沒有上色的玩偶,一頭自然卷橫七豎八地四處翹,沒有一點生氣。

收回目光,我狠了狠心,慢慢蹲下身子,從廁所門下的通風縫往外看。

我趕到一種徹骨的寒冷,一種血液無法流動的僵硬。

一雙滿是哀怨的眼睛直勾勾對上我的眼睛。

一雙下垂眼。

廁所裏的我努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讓那已到嘴邊的尖叫跑出來。

那雙眼還在注視著我,我忽的一下站起來,爬上馬桶。在排氣扇的旁邊有一扇窗戶,不大不小,剛好夠一個人縮起來爬進去。

窗戶的另一邊,是我的臥室。

而我知道,“那雙眼”也跟了過來。

我拉上窗簾,回頭看屋子裏。

我感覺,這裏有人。

從先前開始,就一直有聲音從房間的某個角落發出,但卻怎麼也找不到源頭。

繞著屋子走來走去,重新走到窗邊,強迫症般又撩開窗簾,眼前的景象依舊是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