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唉!”
念出一句詩,再回想起自己穿越過來這一年的倒黴經曆,易秋信還是蒙頭蒙腦的。他向左看看,又向右瞅瞅。幸好,沒人聽見。可在心裏,已經不知道操翻了那個將軍大人的多少輩祖宗。
易秋信還是很為自己的爸媽自豪的,聽聽那句詩,你就知道他的父母——那是相當的有內涵。不錯,雖然他家境隻能說是中下等,無車,無房,無妹子,無基友。但好歹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縐啊。就連名字都是出自蘇軾筆下。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他大學生活一年多來,過得倒也平靜自在。
誰知就在有一天,他的自在被打破了。這是一塊石頭引發的血案……
夏天的晚上,易秋信掛著一頭汗出了圖書館,揉了揉自己發酸的雙眼,扯著襯衫卻沒有一絲涼風吹過。於是,他做出了一個讓他幾十年後都恨不得給自己三四個大嘴巴的決定——去湖邊的山石上坐坐!
這裏其實風景很好,可以說是他們學校最值得對外吹噓的勝景了,白天荷花映日,亭蓋如雲;晚上流螢紛飛,煙橫水漫。可是易秋信從不願意來這兒,尤其是晚上。理由很簡單,情侶們在這裏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你還能指望他們隻是相安無事隔岸觀火暢談人生與理想?
果不其然,湖上的涼風剛吹了一小會兒,被月影掩蓋著的一片水麵附近,就有躡手躡腳的一陣腳步聲傳來,接下來就是一個男子嘿嘿笑著說道:“親愛的……”
“親愛的,誰啊。”一個少女冷冷道,看來這一對小情侶正在鬧別扭。
“當然是你了,不是你還有誰。”男子晃動著少女的肩膀,在她耳畔賤賤地說,一副眉花眼笑的樣子讓易秋信看了都想大吐。
那少女卻一把擰住那個男的耳朵:“離老娘遠點!說,你跟那個誰是……”兩人向遠處的竹林走去,易秋信木木坐在石頭上,腦子裏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我跟過去?
這個想法剛出,易秋信就打心底裏鄙夷了自己一下,但隨即又感到一陣酸楚。男男女女這檔子事,對他來說是個既近又遠的世界。說近,是因為它每天都發生在自己身邊;說遠,是因為他也從心裏清楚,自己這大學四年,可能就這麼孤零零過去了。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易秋信緩緩低下了頭。隻有經曆過真正孤獨滋味的人,才能明白杜甫這句話裏藏著多少悲辛。但好奇心驅使著他又抬起頭來,忍不住側耳傾聽。
“呸,你流氓,流氓死了!”那少女叫道。
那個男子忍不住痛哼一聲,不知道是被踩了腳還是被掐了胳膊,那男子笑著說:“這你就不懂了。都說親愛的,親愛的,沒有剛才親你一口,哪來愛啊。”
“就你歪理……。”那少女佯裝嗔怒,繼而“嗯嗯”幾下,就是一陣貓兒似的嬌吟。看來那男子也懂得打蛇隨棍上,還沒等她說完,就已經又用一吻把對方的嘴巴牢牢封住了。
易秋信一陣慌亂,心說這非走不可了,等會兒你莫非還想看別人幕天席地,大戰一場?不,不,他搖搖頭,緩緩蹲下身,想掬一捧水洗洗臉上的汗,然後馬上離開。誰料那石頭本來就是斜斜朝著水麵的,上麵的青苔又滑不溜秋,幾天前還下了一場小雨。這麼一來,天時地利人和都湊齊了。
於是乎“撲通”一聲,湖麵上的水花起得老大,易秋信就這麼栽到了湖裏。
易秋信沒有學過遊泳,作為一名光榮的旱鴨子,他做出了最愚蠢但同時也是最正常的決定,邊嗆水邊喊道:
“救命啊!”
其實學過遊泳的都知道,一個人落到水裏,如果心無雜念,什麼都不想的話,是可以憑著水的浮力穩穩浮起來的,但如果下來就慌了手腳,那麼越是撲騰,越是沉得快。
可是說的輕巧,會水的人冷不丁跌落到水裏,還忍不住嚇一跳呢,不會水的人哪能想到這個?當口鼻被水灌入,嗆得他大腦一陣陣發辣的時候,易秋信隻能拚命呼救了。他知道剛才那對情侶正在附近,相信他們會來拉自己一把的。
聽到易秋信的呼喊聲,那對情侶“嗯嗯啊啊”的聲音驟然停了。
“他妹的,哪個人在這兒偷聽,變態吧你!”那男子點著了一根煙,憤憤不平道。
“我聽到喊救命了,要不咱們過去?”
“大晚上的,一個人在這兒溜達,鐵定不是什麼好人。再說了,他是死是活,關咱們什麼事兒?說不定救了他還被反咬一口,這年頭,什麼人沒有?”
“哦,說的還有幾分道理。那咱們快走吧,萬一被人發現,說咱們見死不救,可就麻煩了。”
“還是親愛的最好,來,再‘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