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甲一方的何府坐落在荊州城最繁華的地帶,雖處於繁華地帶,高牆之中中卻清淨怡人,並不似市井一般喧嘩吵鬧,倒是別有一番超然世外的感覺。
正門外兩顆老柳樹枝蔥葉茂,若細看之下,不難發現何府建造時的考究與用心,其風格可謂獨樹一幟。
房屋是仿照山西一帶的富商宅子建的,頗為大氣恢弘,灰磚灰瓦,廊下還配有精美的木雕,院落之間更是九曲連環,脈脈相連,但在這樣的宅子中卻又別致心裁的融入了一些江南的秀美,花園之中小橋流水,廊橋逶迤,大氣輝宏中又不失別致秀美,可見建造此宅之人的匠心獨特。
往日清靜的宅院,在今日這樣特殊的日子裏,也是一早便熱鬧開了,下人們忙著張燈結彩,院中隨處可見開的嬌豔無比的牡丹,與穿梭在回廊下忙碌的下人,比起市井上的熱鬧倒也毫不遜色。
臨近晌午十分,蒞臨何府的賓客絡繹不絕的到來,來人不是富商巨賈就是京城要員,禮物自然是少不了的,光是大門口忙著迎客接禮的下人都已經應接不暇。
“薈春堂張老板到……湖州知府劉大人到……”主事的管家在大門外不停的報著名諱,直到一位俊逸挺拔的白衣男子到來,他的聲音都不覺間提高了幾分:“鳳凰契主上襲梟到……”
一向不屈的管家都連連點頭哈腰,可見此人身份委實比那些達官貴人還要更為尊貴異常。
白衣男子昂首闊步,嘴角勾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然而那雙深邃幽暗的狹長鳳眸中卻沒有半分笑意,帶著淡淡的幾不可聞的疏離冷漠。
“北地堰塵公子到……”隨著管家這一聲長呼,那名白衣男子微微駐足,眼角眉梢似是帶了幾分隱隱的玩味兒之色,隨即大步離去。
管家笑著抬手引領間順勢打量著這個堰塵公子,心中不禁暗想,這明明是一個好好的公子哥兒,卻戴了像女子一般的麵紗,不說長相,光是這樣便委實叫人覺得有些娘氣,不過看這人腳下步步生風,想必這江湖上的名聲倒也當得起一二。
酒足飯飽過後,恭賀之人魚貫而出,喧囂落幕,大宅院恢複了它原本的寧靜。
不遠處的談笑聲由遠至近,來者是位珠圓玉潤的老者,隻見他眉開眼笑,爽朗的笑聲夾雜著低沉的嗓音道:“您是在江湖中鼎鼎大名的襲梟,又曾經是深得民心的王爺,說的話當然是一言九鼎,您放心,何某定當傾力相助!”
老者身旁白衣翩然似仙的俊美男子,一雙鳳眸中流光溢彩,勾唇淺笑:“好,那我在這裏先謝過何員外,事成之日,就是何府光耀門楣之日!”
白衣男子此時雖是在笑,可誰也沒有發現他鳳眸底下悄然掩著的冰涼冷厲,包括眼前的這位老者。
何員外自顧自的捋了捋胡須,雙手抱拳躬了躬身笑道:“好,一言為定,那您先行歇息,晚間酒宴開席時我會叫小女親自為您接風洗塵!”
白衣男子單手掩唇輕輕咳了一聲,正了正聲道:“何員外接風洗塵就免了,這一路上舟車勞頓,有些倦了,至於令愛的事兒,我自會斟酌,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免得唐突了小姐。”
何員外爽朗的笑道:“好,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操這個心了,飯菜我會讓下人送到您房間,您好生歇息!”
何員外正要離去,白衣男子又開口道:“何員外,冒昧問您一下,聽說此次前來的還有北方的‘堰塵’?”
何員外回身看了一眼白衣男子,隨即笑道:“您對此人有興趣?這人來是來了,一直歇在後麵的竹園,鮮少露麵,您要是能得到他的相助那可真是如虎添翼。”何員外隻當他是愛惜人才,說罷便笑著離去。
白衣男子低眉斂目,薄唇微抿,俊美的容顏上漸漸揚起一抹興味兒的笑,輕聲呢喃:“看來要會會故人了,城兒……好久不見了!”
月光被濃雲遮蔽,隻留一抹餘光透過萃鬱蔥蔥的竹林照進廂房內,床榻上單薄纖瘦的人茫然卷縮成一團,長發淩亂披散了滿床,容貌朦朧清美無比。
本是盛夏,夜色卻如墨一般,濃稠的看不見半顆星鬥,隻有一盤殘月孤單單的在雲中忽隱忽現,整個天際仿佛沒有盡頭一般,偶爾可以聽見隨風吹過的一兩聲蟲鳴。
房內漸漸變得黑暗,那一抹餘光也漸漸逝去,窗外風卷雲湧,一陣陣悶雷聲裏,一抹白光滑過天際,這雨終是下了。
房門吱呀一聲響起,她半睜的眼中冷銳的厲色一閃而過,很快又合了起來,放緩呼吸,手中凝聚著真氣,準備給來的人重重一擊。
一道淡淡的影子悄無聲息的進來,聲音漸漸近了,鼻中隱有一絲熟悉的冷香傳來,床榻上的人手掌攥了攥卻沒有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