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說到這裏,那大管事也是有些沉默,許久之後,才是歎了一聲,帶著幾分悵然,慢慢道:“說個實在的,若說外頭的話全然是假的,自然不是,但若是全真的,也說不過去。那件事,府裏是禁止說的,這一來,也是個諱忌,畢竟是主人家的事,下人們沒得嚼舌頭,聽到了可是不得了,立時就被打被逐,慢慢地便是無人敢說。二來,這件事,說到底,也不過是幾個人曉得的,現下這一處府裏知道的也都是死了,究竟如何,誰也是不知道的。但總共說來,基本上外頭傳的和府裏傳的卻是差不多。”
說到這裏,那大管事細細地將事情一一說了出來。原來,那姨娘本是青樓的清官兒,原也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喚名芝蘭,誰承想家門不幸敗壞了,竟是淪落到了青樓。好在也是有些運道,憑著容貌溫柔秀美,精通琴棋書畫,又是唱得極好的詞曲,竟是頭遭接客,便是被賈大人看中,納為妾房。
那時候,賈夫人入門已是一年有餘,不曾生的一兒半女的,見著丈夫新寵自然沒有好臉色,明的暗的發作,將這一株嬌嫩的蘭花竟是折騰得如雜草一般。好在賈大人素來寵溺妾房,不久又是有了喪,倒是消停了兩年。不承想,第三年離著除喪隻三五月的時候,那芝蘭姨娘竟是失了蹤影。
那時賈大人大鬧了一場,究竟無可奈何,便也是罷了,誰知道五月前,那芝蘭姨娘竟是又出現了,還牽著一個小孩兒。雖然沒到多久,這一大一小便都是沒了蹤影,但說個起來,還是能猜測出,原是那夫人和老夫人使人做得事。
一番細細地說來,那大管事說得略有些淩亂,但詳細的地方,倒也算得詳細,加上各種猜測之辭,竟是說了大半個多時辰,連著酒也是吃了好些杯。
聽著這麼一通話,那明鶴倒是對芝蘭這女子多了幾分憐憫:“說起來,這也是善惡有報。那芝蘭姨娘當初原是冤死,一股憤恨之氣難以消解,又是牽連著母女兩人,難怪竟是有這麼大的怨憤之氣。唉,若當時那夫人與老夫人略有些慈悲心腸,卻也不會有今日這一場凶事。當真是作孽。”
這一番話說完,明鶴倏然間想起那小女孩來時的情景,當下不由的咦了一聲,眉頭緊緊皺起,似乎有些不解道:“隻是若是如此說來,為何當時那小女孩的能耐,竟是比之母親更為精深?難道這裏還有別的緣故不成?”
淩霄與葉斐聽到這話後,倒也是回想了一番,的確,當初小女孩出來的時候,可不是如女子一般的緩慢,顯出來的形象也是精致明晰了很多。
“確實有些問題,當年這小女孩兒本是受母親所累,方是致死。先前的話頭也都說是母親將死,方是將女兒送來,為何在對待小女孩時,那女鬼似乎十分不喜歡那孩子?”淩霄想了想,也是提出一條來。
這一番話說來,那管事猶豫了一會,才是歎道:“這件事,我原也無可說的,不過說到那小女孩,卻有些奇怪。”
“怎麼奇怪?”葉斐聽到這裏,也是有些興致,當下便是問道。
瞅了瞅三人幾眼,那大管事摸了摸頭,頗有些猶豫,半晌才是道:“我本是家生子,自小就是在那府裏長大的。而夫人再嫁入之前,因著老夫人也常是有來著的,那時候我還是小廝,卻也見過幾次,那小女孩,與當年的夫人,卻有八成相似,特別是眉眼,簡直是一摸一樣的。”
“女兒形似父親一方的親戚,卻也是有的。畢竟賈大人原是老夫人生的,他的女兒形似老夫人一脈,便略略有些像夫人,倒也不算出奇。”那明鶴笑著說了兩句,微微頓了頓,見著氣氛仍是有些僵直,便又道:“難不成,這裏還有別的事出來?”
那大管事聽得臉色微微有些變化,許久之後,才是點了點頭,道:“若是隻是如此,倒也罷了,隻是當年大小姐的事,卻是古怪的緊,活生生一個小女孩兒竟是失了蹤影。說起來,大小姐的年紀與那小女孩也是差不多的,麵容更是酷似夫人,因著如此,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或許,也是想得多了吧。”
葉斐與淩霄兩人對視一眼,對於這大管事說的事,倒是多了幾分在意,畢竟說起來,這一次的事最大的迷霧,也就是這一點了,說不定,就是突破此時的重點,也是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