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鄧朝勇被殺死,我損失一個得力兄弟不說,冤枉錢又出了那麼多,可是這位青州王一點也不管不顧,隻知道伸手搶錢……這生意,真是沒法做了。這世道,這是什麼世道啊!”
葉誌遠說到最後,慨然長歎。
“少跟我胡扯!”車海哭笑不得,“那我就隻有等死?”
葉誌遠收斂了表演,笑了笑,站起來指著他陳列架上的一件雕塑說:“老車,你看看這。”
“這又不是古董,有什麼看的。”車海掃了一眼,不屑一顧。
葉誌遠隻好提醒:“你看是不是公牛戰勝了北極熊?這是萬和證券的常總送我的。”
車海認真打量,這尊雕塑是一隻熊和一頭牛的搏鬥,形象十分逼真。“好像是。”
葉誌遠得意地笑了:“你再換一個角度看看。”
車海隨著葉誌遠的目光換了一個角度,他發現情況似乎完全相反:熊從下麵給了牛致命的一擊。
“這就是股票市場最好的象征,熊市和牛市的搏殺永遠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勝利者,當有些人以為自己將取得勝利的時候,也許正露出自己致命的破綻。”葉誌遠把車海的表情捕捉在眼裏,得意洋洋地解釋,“我不是說我剛才去雷勝利辦公室了嗎?雷勝利告訴我,經偵隊有個孫利民,你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居然暗裏搞杜書記的黑材料,當然,也牽涉師書記。但是,他被雷勝利拿下了,現在關在看守所。雷勝利為了顯示他的權力,誇耀他和老師他們的勝利,在我麵前得意洋洋地吹噓,正好這個時候,辦公室外有人叫他,他出去處理,我……”葉誌遠臉上露出詭異的表情,從上衣口袋掏出手機,“就抓住機會,用這個把那些材料,統統都拍了下來。”
“啊!”車海倒抽一口冷氣,“你是在演電影啊!無間道。潛伏。暗算。”
接著吉安縣縣委書記臉上露出興奮的欣喜:“葉總,敢情你一直憋著一寶啊!”
“但是,我不能給你。至少現在不能給你。老車,對不起了啊。”葉誌遠表情突然一變,嚴肅起來。“這是我的護身符,或者說是撒手鐧。我現在還不能僅僅因為你的猜測就陪你挑戰一位市委書記。這是一場血戰,可能會賠上我的身家性命。我還要再等等,過幾天征地拆遷完工,如果我拿不到汽車城的基建工程,或者師東蓉欺人太甚……”
車海臉色慢慢回歸木然,很久,才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葉總,我理解你。我不會纏你,也不會罵你。這世道本來就是這樣。但是,朋友一場,我現在心情不好,你今晚陪我一醉總可以吧?”
5
或者,這一刻希望一醉的也有林雲。
但是此刻,他似乎連動一動的想法和力氣也沒有,默默窩在沙發裏,在黑暗的掩護下,傾聽著遠方零落的聲音,感受著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門輕輕響了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借著微微的光,他認出來人:竺子。
他吃了一驚,但身體還是一動不動,似乎因為思維發呆連著身體也發呆。
竺子在門口遲疑了一下,然後按照習慣伸手去牆上摸索燈的開關,她成功了,突如其來的燈光刺得林雲眯上了眼。竺子看見林雲,放了心,她嚐試了幾下,留下一盞朦朧的牆燈,然後遲疑一下,索性連這盞燈也關掉。她走到沙發前坐下,坐在林雲旁,身子輕輕地挨過去。
“你……”不想在竺子麵前露出自己過分疲憊的模樣,林雲強迫自己振作了一些,坐直了一些。
“想問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想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在?”竺子伸手把林雲的手拿在手裏,“這個城市,你難道還有什麼別的去處?你不像老師他們,每個人都有三窟五窟,隨時可以呼朋喚友,你跟別人保持距離,別人也隻有站得遠遠的,尤其是這種時候。這兒,可能是你在青州唯一可以療傷躲人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