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度我出紅塵,鐵樹開花始見春;
化化輪回重化化,生生轉變再生生。
欲知有色還無色,須識無形卻有形;
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分明。
“可憐這白娘子,為了貪戀人世繁華,竟誤了千年道行。如有來生,不知她又會作何感想。”說這話的,乃是一位中年男子,白麵長須,一副斯文模樣。說完自身旁青石上拿起一隻瓷碗,小飲一口後,晃著手中折扇,連連搖頭。
時值午後,夏日驕陽分外明亮,照在遠處的黃土,隱隱泛出亮光。這個中年男子身處一株垂柳樹下,自顧自搖頭晃腦了一番後,對圍坐身旁的幾個半大小子說:“今個就到這了,散了吧,散了吧。”幾個孩子站起身來,拍打著屁股上的塵土,嘻嘻哈哈的跑遠。邊跑邊喊,“李老先生,明個你還來麼。”
中年男子搖著折扇,衝他們喊道:“明個再說。”
原來這中年男子姓李,單名一個坦字,字默之。這李坦本是青州府人氏,家中頗有些祖產,由於連年科考不利,免不了心灰意冷,便借口出世修身,在魯北之地的一處村莊置下所院落,帶著一家妻兒,閑居已近一年。
讀書作文之餘,李坦便在村頭大柳樹下為鄉親說書解悶,倒也落得自在。而窮鄉僻壤,鄉親們敬重讀書人,李坦雖年紀不大,也被稱為李老先生。
今日李坦所講的是白娘子永鎮雷峰塔,怪力亂神的故事為這鄉野之人最愛。待眾人散去後,李坦坐在樹旁青石上,將碗中清水慢慢飲完,便起身準備回家。
此時坐在樹蔭邊緣的一個青年男子對他喊道,“這位先生,能討口水喝麼。”
李坦在講書的時候,便看到這青年自村外而來,看到自己講書,便坐在樹下靜聽。這青年看著麵生,不像附近村莊之人,李坦閑居此地,也無意與外人攀談。想這太平盛世,又朗朗乾坤,這青年人看著麵目也不想為非作歹之徒,便沒放在心上。
此時聽這青年開口說話討水,李坦回身說,“夏日炎炎,趕路最易口渴,隨我來吧。”
青年抱拳一笑,道:“多謝先生了。”說完舉步跟上。
李坦待青年行至身旁,便引著向村內行去,隨口問道:“聽小哥口音,不像本地人士,敢問小哥貴姓,到此何事啊。”
青年道:“是,小子姓李,一路遊玩而已。方才行至村旁,見先生說的生動,忍不住多聽了幾句,順便討口水喝,實在是叨擾了。”
李坦笑道:“原來是本家,青年人誌在四方,多走動一下這山川風物,也是好的。我家離此尚有幾步,小哥若是口渴,前麵轉彎有口水井,本村吃水都靠著它,便先來此處吧。”
青年道:“甚好,有勞先生了。”
說話間到了井旁,李坦上前搖上水來,將手中的瓷碗略作衝洗,倒了一碗遞給青年,“小哥請用。”
青年接過瓷碗,一飲而盡,道一聲“好!”將碗還給李坦,說道:“多謝先生,那小子先去了。”
李坦道:“不知小哥要去何處啊。”
青年道:“隨意走走,也沒有固定的去向。”
李坦向著村南一指,道:“從此向南二十裏便有市鎮,小哥可到那裏過夜。鄉野人稀,還是盡早定下個住處為好。”
青年點頭笑道:“謝先生指點,那先告辭了。”說完拱手一禮,轉身向南行去。
李坦目送青年遠去,撚須長歎一聲,轉身向東走去。
過了一座小橋,在一排楊柳掩映下,三間青磚瓦房,竹籬小院,便是李坦的住處。這處院落在村側河邊,獨門獨戶,甚是清幽。李坦徑直進屋,見妻子正在繡花,便問:“山兒呢。”
妻子王氏抬起頭來,見丈夫回家,向著李坦一笑,道:“興是在屋後玩耍。”
李坦微微頜首,道:“我要去鎮上見個朋友,今夜晚些回來,你們就不用等我了。”
王氏點頭,道:“那還帶上些銅錢麼。”
李坦道:“不用了,我身上還有些。”說完轉身向外走去。王氏站起身來,對李坦說道:“早去早回。”李坦微微回頭,說聲:“知道了。”
負手走到村外,太陽依然毒辣,李坦環視四周,見四下無人,突然腳下一點,身體像道青影般一晃不見,隻在剛才站立的地方似乎冒起一絲塵土。
過戌交亥,夜空中繁星滿天。鄉野村鎮的百姓歇息的早,此時留馬鎮中已是靜悄悄一片,隻偶爾聞的幾聲犬吠。
這時鎮外的官道上卻突然出現幾名黑衣黑褲的漢子,勁裝薄靴,向北一路疾馳,看身手竟是不弱。
突然領頭的黑衣人右手一擺,腳下急停,後麵四人同時止步,卻不作聲。
領頭的黑衣人衝官道旁的樹林看了一眼,開口說道,“這個時辰,竟有朋友相候,不知有什麼說道。”聽聲音甚是蒼老。
黑衣人說完,便站立不語。隻見從一棵合抱粗的樹後緩步走出一人,青布長衫,衝黑衣人略一抱拳,說道:“在下李坦,見過馮爺。”
黑衣人眼睛一眯,沉聲道:“你倒打聽的清楚,不過這也好,省的我們再費力氣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