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靈台上,五邊形的雲筒子裏。
三人對峙。不同的是白衣女子已沒了原有的那絲絲敵意,反而臉上添了幾分擔憂。少年嘴角掛著微笑,望著眼前冷漠的男子。四目相對的瞬間,黑衣男子眉頭微皺,心底居然生出一股莫名情緒,一念間,雖被壓下,卻已入少年微眯的雙眼。
“你在擔心?”少年語氣溫和,似跟知己閑聊,一望天,再看人,繼續說道:“他布的局,沒人能解。對吧?...我想走,你也攔不住。嗯?你是不信命輪的。這倒是了...”
少年還想說些什麼,卻見黑衣男子以右手五指虛空劃圓,即成風穴。風起,雲湧。五邊形的筒子雲開始旋轉成圈,宛若一道巨大的龍卷在斷靈台上停留。
東方紅霞,風卷雲龍,青銅大門。
遠方雲端之上,灰衣書生本已舉杯欲飲,忽腦中一閃靈光。回首東方,見紅霞中,隱隱有亮星閃爍。
“怎麼了?”雲濃深處,女音探問。
書生轉過頭,飲完杯中酒,站起身來,望向斷靈台,臉上頗有思索之意,對雲深處問:“鳶可曾記【星梭】?”又自語道:“怎麼可能呢?不可能啊。”似乎是有想不通處,便坐下來,垂首思索。不想惹怒了某位剛從冥想當中醒來的女王,一道寒芒飛掠,眼見是要擊中那熟思的書生,卻見書生在此一念間舉杯,欲飲。寒芒至,穿杯,過虎口,射下雲端。
“你做什麼!”書生一驚,猛然抬頭,臉露猙獰,眼裏業火分明,一聲喝問。
雲深處女子仿佛也被嚇了一跳,聲音斷續:“沒...沒什麼,是你...”女子忽口氣一轉“我做什麼!我還問你想做什麼?你什麼態度!哼!”雲深處,隱約竟傳出嗚咽之聲。
灰衣書生一怔,想說什麼,出口卻發現沒了聲音。無奈的搖搖頭:“你打擾我了。啊,那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打斷了我的思路。”書生一臉正經的問:“嗯?記起什麼了.”
雲深處沒有回話,不過也沒了嗚咽聲。書生見狀,亦不再說話,略微思慮,左手輕拍雲石台,帶著一絲歉意,朝華雲蓋上說:“麟兒,我想洗洗。麻煩了。”
華雲蓋上,雲聚。幻化出一人身形,在雲中。此人飄下,收拾雲台酒具,仍飛回華雲蓋上,雲散。一瞬之後,雲再聚。此人手捧雲盆飄落,置盆於雲石台。盆內一汪清水。盆未動而水紋劇,未烘而霞氣蒸。將一塊麵巾遞與灰衣書生,此人再次飛上雲蓋消失。書生將麵巾放入盆內,細心搓洗一番,拿出扭幹。正欲用其揉眼,忽一愣,看看麵巾,又朝雲深處望了一眼,再看向華雲蓋,本想開口,卻會心苦笑。對雲深處道:“此物名【藍顏】,拭目乃現青天。”說完便將麵巾擲了過去。雲深處女子好奇的問道:“天不是還沒大亮嗎?怎麼洗洗臉就能看見青天啊。”
一瞬之後,麵巾飛回。灰衣書生左手接住正得意,微露邪容。不料雲深處,女子又怒,三道寒芒飛掠,更快,更狠!書生反應過來,右手輕揮,卷起柔風,緩其勁道後,回手夾住這三道寒芒,柔聲笑道:“小姑娘家的,怎麼這麼凶啊?我不就聞聞這麵巾香?話說你還送我三支貼身黑羽,該是何意?”說完當真是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雲深處女子似乎氣極,便欲發作,卻聽灰衣書生說:“好好好,不鬧了。小生這廂陪禮,望鳶兒不計小人過錯。”書生似乎也是當真道歉,彎腰鞠躬甚為恭謹。雲深女子這才咽下一口氣,定睛一看,便驚道:“我能看到..你竟然...!”書生得意又疑惑,問:“我怎麼?”雲深處一聲笑意:“我看到某人嘴角酒渣坑窪,就如【臭頭】一般。”書生知是女子取笑,當即便回道:“【臭頭】可是南縣名肴,受之有愧。”說完也不等回言,將三支黑羽揣入懷中,麵巾撘上肩頭,將手置盆中輕緩揉搓,後捧水撲麵,最後方用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沾水,拭目。輕緩,回環。數次之後,閉眼,睜開。
斷靈台,雲卷之中。
黑衣男子已經收手。風穴墜落在地,源源不斷的烈風呼嘯維持著龍卷。白衣女子已回到男子身邊,看著對麵依然微眯雙眼的少年。
“嗯?怎麼,一劍。”少年頓了頓,“你真想動手?”
黑衣男子雖未出聲,卻將右手置於風穴之上,閉眼。少年微眯的雙眼內流光湧動,右手悄然縮回袖內。白衣女子見狀,飄然身退至青銅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