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門才剛被連忻恒推開,謝家長子就從馬上跳了下來:“連忻恒,你還我父親命來!”
就在連忻恒離謝家長子的三步之距時,突然一把鋒利的匕首快地出現在了謝家長子的手中,銀光閃閃,也就在刀尖離連忻恒還有一寸時,四把長劍齊齊向行凶的謝家長子刺了去!
“不要!阿兄——”
謝雲棠本就蒼白的臉上,又見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雙頰更顯慘白,終是受不了接二連三失去親人的這一事實,又一口鮮血噴口而出,昏了過去。
第九章
看著滿身是血昏迷過去的謝雲棠,連忻恒直接怔在了原地,第一次感受到了何為慌亂。
雙手控製不住顫抖的緊緊將謝雲棠抱在懷裏,衝旁邊的侍衛怒吼:“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給我請太醫!”
明明馬車的速度比平時要快,但連忻恒此時卻恨不得自己能生出翅膀,好帶著懷裏的人趕快回府醫治。
太醫院離侯府相隔不遠,等連忻恒著謝雲棠回到梧桐院時,已有太醫在旁候著。
連忻恒一把抓過太醫:“快!快救她!”
太醫不敢耽擱,忙診脈。
半響,太醫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還請侯爺早做準備……”
連忻恒皺著眉頭:“你這是何意?”
太醫回頭看著床榻上麵色極為蒼白的女子,搖了搖頭:“早些準備夫人的後事……”
“滾!你給本侯滾出去!”連忻恒快地打斷了太醫的話,隨後對著屋外的侍衛又是一吼:“你們去給本侯把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請來!”
不到一炷香的時辰,謝雲棠的屋裏就已經站滿了太醫,他們一個一個地去為侯府夫人診治,最後也都一個個的對著連忻恒搖著頭。
氣急敗壞的連忻恒對著滿屋的太醫怒斥:“一群廢物,這小小病症也醫治不了!”
“下官惶恐!”
隨即所有太醫嚇得跪地,隻一個太醫院正膽大地回了話:“侯爺,夫人這病症少說也有一年之久,如今已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啊!”
竟都一年了嗎?他為何都不曾聽她提起過?不,前不久,石竹還對他說起過,隻不過是他不信……
“病入膏肓?藥石無醫?本侯不信!來人,去把全京城的大夫都請來,誰能醫好本侯的夫人,本侯重重有賞!”
見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夫,不覺也已夜幕降臨,他在這裏守了一日,也不見身邊的人清醒,太醫和大夫的每一句話都仿若是在拿刀刺他。
摸著自己的胸口,連忻恒突然想到白日裏,謝雲棠兄長對他的態度,謝丞被問罪的這段時日裏,他鮮少有聽聞謝家長子的動向,可為何今日突然行刺於他?
此事,他得查個明白!
很快,他的近身侍衛向他稟報了此事的所有經過。
他怒火朝天的衝向碧玉院:“蘇梨,你給本侯出來!”
原本還在坐在屋內的蘇梨,聽到這一聲,身子不由地一顫,還沒等她站起來,就見連忻恒衝了過來:“蘇梨,你好大的膽子,本侯的夫人你也敢隨意誣陷?”
蘇梨這時臉色嚇得慘白:“侯爺,蘇梨何時誣陷了夫人……”
“你還明知故問?你怎麼流的產?還要本侯親自來揭穿嗎?那糕點裏的藥是你自己加的吧!還有,今日你派人去找謝家公子,也是你故意為之!你究竟何來的膽子!”
“侯爺,我……”
但連忻恒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我當初接你來侯府,隻是因為念在你懷了我摯交好友的遺腹子,我答應了好友要好生照料你,我做到了,可你呢?你一來,我侯府被你攪得天翻地覆!”
第十章
“撲通——”一聲,蘇梨跪在了地上,她沒想到她的計謀這麼快就露了餡,她抬手抹了臉上的淚水,苦苦哀求:“侯爺,蘇梨知錯,還望侯爺能饒過蘇梨這次,以後蘇梨萬是不敢了!”
“你還有臉跟本侯提‘以後’?”連忻恒想到此時還躺在病榻上的謝雲棠,想殺了蘇梨的心都有:“念在我摯友生前的囑托,本侯便好心饒你一命,你即刻就收拾行李走吧!”
“侯爺!”蘇梨爬到了連忻恒的腳邊,緊緊抓著他的衫邊求著:“侯爺,蘇梨去給夫人賠罪,望請侯爺勿要趕蘇梨走,蘇梨無其他去處了呀!”
聽到她提及謝雲棠,連忻恒又是厭惡地瞪向了她:“梧桐院豈是你這賤人能踏足的!滾!”
說罷,連忻恒狠狠地向蘇梨踹了一腳。
當連忻恒又回到梧桐院時,就見侍女說夫人已醒,他連忙地進了裏屋,在榻邊坐了下來:“棠兒,你總算醒了,餓不餓?我讓人備些你愛用的菜肴。”
才剛轉醒的謝雲棠,隻覺渾身難受,哪裏還能吃下東西。
“棠兒,抱歉,時至今日我方知真相。當初是我眼拙,沒識得蘇梨的詭計。你聽我解釋,那孩子不是我的!是我摯友的孩子,我接她入府也是我摯友的臨終囑托,我和蘇梨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你阿兄之死並非我所願,此事亦是蘇梨從中作梗!你要打要罰都可以,隻不要因此氣壞了你自己的身體……”
念及此,連忻恒頓感心中疼痛,他想到那些太醫和大夫的話,更加地悔恨起了自己:“棠兒,這些時日你好好養身體,我會尋天下最好的醫者為你醫治。”
謝雲棠見連忻恒此刻臉上的悔意,心下不禁苦笑,她最敬重的阿爹、她最敬愛的阿兄,還有一直陪伴她左右的石竹,如今都沒了……
“侯爺,我們和離吧……”
“棠兒,你說什麼?”連忻恒怔怔地看著榻上的人。
“我累了,侯爺,放了妾身吧……”
連忻恒心下一陣慌亂:“棠兒,我已下令讓蘇梨滾出侯府,今後再無旁的女子進侯府,我向你保證!往後餘生,我定會好好彌補你的!”
彌補……謝雲棠的眼睛頓時泛紅,她的親人如今都沒了,他要拿何來彌補?
“侯爺若是不願放過妾身,那妾身隻有一死。”
連忻恒緊緊握住謝雲棠的手,指尖的冰涼讓他想起太醫的話,頓時又心生恐懼:“棠兒,我應你!你想要什麼我都應你……隻要你好好的……”
侯府,謝雲棠是一刻也不願多待,連忻恒她是一眼也不願多瞧,她隻穿戴了衣衫就出了屋子,連忻恒見她虛弱得不成人樣,命人為她備好了馬車,他想盡自己所能為她做些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再次回到謝府,看著謝府變得如此荒涼,謝雲棠心中更是悲戚,她去了父親常議政的書房,又去了兄長練劍的院子,最後回到自己的閨中小院。
小時她最喜歡蓮花,兄長跟爹爹為討她開心,特地在她院子裏挖了一畝池塘種滿蓮花,而如今隻剩下滿池枯敗的落葉。
爹爹,兄長你們走慢些,女兒這就跟你們來團聚。
謝雲棠擦掉臉上的淚珠,笑了起來,沒有猶豫的縱身跳進了冰冷的池水。
第十一章
“雲棠!”
就在這時,飛快地閃過了一個身影,也隨之跳進了池塘。
“咳咳,咳咳——”
謝雲棠被救上岸,才發現救她的人是穆然之。
“然之,你何必救我……”
“你又何苦輕生呢?”穆然之看著謝雲棠臉色慘白的模樣,滿是心疼。
此刻穆然之無比慶幸,幸好自己一直擔心雲棠的狀況,一直派人暗中守在侯府。
聽人彙報她離開侯府回了謝家時,穆然之就驚覺不對,立刻趕了過來。
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丞相大人九泉之下定不願見到夫人這般作踐自己。下官知道夫人心裏極是難受,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夫人該保重自己才是!”
謝雲棠雙目如潭死水,緩緩開口:“如今,這世間就餘我一人,對我來說活著還不如死了……”
“夫人你怎麼會是一個人?不是還有侯爺麼?”
謝雲棠想到連忻恒,苦笑了出來:“我與他,已經和離了……”
穆然之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驚訝,但他們之間的事他不便插手,故也沒有細細追問:“那你就不想為丞相大人翻案嗎?然之相信丞相大人的為人,丞相大人向來奉公行事,他忠心為主,斷不會犯下徇私枉法之事,然之定會為丞相大人洗清冤屈!”
“然之,多謝你。”
謝雲棠心裏重新燃起生的希望,然之說的對!她定要為爹爹跟兄長翻案!
穆然之鬆了口氣,心疼的伸手抹掉謝雲棠眼角的淚珠:“雲棠,不用跟我這般客氣,我們自小相識,丞相大人待我也如親子,我怎忍心見他被人冤枉。”
“你如今在這謝府也沒個伺候的人在,我有一處別院,我且先帶你那裏安置。”
城西,一處僻靜之地有一雅致小院靜立,穆然之扶著謝雲棠下了馬車,輕推開了木門引著身旁的人往裏走去。
謝雲棠看著庭院的花草,還有屋梁的柱上纏繞著的藤蔓,心情勉強好轉了些。
穆然之將謝雲棠帶到裏屋,又喚來了留守在這小院的兩個婢女過來,對她們仔細叮囑:“紫蘇、紫離,這位是……棠姑娘,爾等好生照料才是,但棠姑娘在這小院的事切莫讓其他任何人知曉,明白嗎?”
紫蘇、紫離二人相視一眼後,恭敬的衝謝雲棠行了一禮:“見過棠姑娘。”
穆然之的聲音又接著響起:“雲棠,你以後就安心在這裏住下,至於你的病,我會找人去尋最好的大夫來為你醫治的。”
謝雲棠驚訝地看著穆然之:“你是如何知曉我患病的?”
穆然之深深地看著謝雲棠,麵容透著幾分苦色:“三日前,侯爺請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又抓了京城所有大夫,還發了告示說‘能醫好夫人者,十萬重金賞’,他鬧得這麼大動靜,估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如今再聽到連忻恒的名字,謝雲棠卻覺得這是她上輩子識得的人,一陣晃神,謝雲棠移開目光回答:“然之,不用費心去找大夫了,我這病治不好的。”
大夫先前的話還曆曆在目,一月有餘,已是強弩之末。
仔細算來已過去大半了,她現在別無所求,隻求在自己死前能為爹爹跟兄長翻案,還他們謝家清白!
第十二章
此時,侯府,連忻恒的書房門又被敲響了。
有侍衛進來啟稟道:“侯爺,又醫者敲了侯府的大門聲稱自己能醫治好夫人的病。”
“快請進來!”連忻恒連忙的椅子裏站了起來,大步地走出書房。
可就再行了兩三步,他才回想起來,他的棠兒已經回了謝府,隨即他立刻又下了令去讓侍衛去謝府接人:“你們趕緊地備好馬車去謝府,把夫人給本侯接回府上!”
侍衛們應聲而去。
可不到半個時辰,連忻恒就見他們回來稟報說:謝府走水,府邸不見夫人蹤影。
連忻恒大力地一把將那稟報的侍衛抓過來詢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侍衛顫顫巍巍地又說完,隻見那連忻恒似箭一般的飛了出去!
他駕馬一路狂奔,等到了謝府門前,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一座被燒得隻剩下木頭的敞地。
“棠兒——”
連忻恒的嘶吼聲回蕩在空中,不,他的棠兒,他的棠兒——
找了一遍又一遍,偌大的謝家府邸連忻恒能找的、不能找的地方他都翻了一遍,可他依舊沒尋到謝雲棠的身影,也不見一具死屍。
這讓連忻恒的胸口反而鬆了口氣:這是不是代表著他的棠兒還沒有死?
意識到這一事實,連忻恒趕忙又下了命令:“全城給本侯去尋查夫人的蹤影,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侍衛們領命而去,連忻恒的麵容卻突然變得呆滯:棠兒啊棠兒,你可不能丟下我一人啊……
連忻恒失魂落魄地一個人走回了府邸,侯府門前,有侍人見到他,快速地就上前稟道:“侯爺,據我們查到,是大理寺卿接走了夫人!”
大理寺卿?穆然之!連忻恒的雙目霎時染了怒意,他可不忘那日穆然之和謝雲棠之間的舉動!.
“穆然之,你給本侯滾出來!”連忻恒是怒氣衝衝地闖進的穆府,此時的他哪裏還有一個堂堂侯爺矜貴持重的樣子。
穆然之聽聞下人說連忻恒進府鬧事,當下心中了然,他隻身來到了府邸前院與他會麵。
“下官見過侯爺。”
穆然之的禮還有行完,就已經被連忻恒抓住了脖頸:“穆然之,在本侯麵你少來這套!本侯夫人在何處?你給本侯交出來!”
被擒住的穆然之皺起了額頭:“下官不知侯爺所指的夫人是?”
連忻恒的嘴角這時帶了抹冷笑:“穆然之,謝雲棠被你藏在哪裏了,說!”
“原來,侯爺指的夫人是謝家小姐,你們不是和離了?”穆然之記得謝雲棠是這麼和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