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嘴角含笑的流子雲生龍活虎地立在他麵前,哪怕他有雄心豹子膽也不禁地打起了寒顫,他的嘴唇微微哆嗦,用一種極其恐懼而又帶著點茫然的語氣,道:“你……怎麼……沒死?”
流子雲這時已收回了鋒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是我用念力幻化而來的替身。”
聞言,男子又是一怔,沉吟了好久才恢複了心態,喃喃道:“你都到了以念化形的境界了麼……”
剛說完,他又低頭歎了一口氣,悠悠道:“我敗了……”
流子雲搖了搖頭,看著他道:“這世上哪有什麼勝敗,你今天敗給了我,也許以後我就會敗給了你。”說到這,他竟是霍然抬頭望向明月,過了那麼一會,他又接著道:“隻是我們都敗給時間罷了。”
男子呆在原地,嘴裏不斷喃喃細語,恍惚間就像是失神了一樣,沉默了好久後,他又重新正視流子雲,卻是展顏一笑,道:“謝謝。”
流子雲微微一笑,接著才想起了來這裏的目的,心裏忽然浮現出了那個女子的身影,當下又憂慮不安了起來,急道:“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男子麵露尷尬之色,遲疑了好一會,正要開口時,卻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
“你們在這幹嘛?”
兩人向聲源之處望去,隻見前方竟是走過來了一個出塵脫俗的白衣女子,雖是黑紗蒙麵,但見她眉目如畫,便可斷定出,那必是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
流子雲一陣愕然,但見她毫發無損後,這絲愕然又轉變成了欣喜,他長出了一口氣,訝道:“季師妹,你怎麼會在這兒?”
那個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目視空氣,道:“我還想問你們怎麼在這呢?”
流子雲幹咳一聲,笑了笑,道:“我……我……”他本想說擔心她的安危,前來找她的,可才剛說了一個字,竟是羞的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
女子黑色霧氣般的麵紗輕輕一動,似是笑了那麼一下,可語氣還依舊是那麼冷淡,道:“什麼?”
這時,那男子卻忽然有意無意地向那女子皺了皺眉,似是一個什麼暗示,旋即笑道:“姐,我和流師兄閑來無事便四處散散心,誰知你竟然也在此處。”
那女子微微點了點頭,道:“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流子雲感激地望了男子一眼,旋即又將目光轉向女子如煙般的背影,心中卻是閃過了一絲莫名的情緒,似是傾心,似是愛慕,又好像隱隱又那麼幾分黯然。當下他雖是好奇女子為何在此處,以及那屋內的血鱗,但他也沒有多問什麼。
隻是過了那麼片刻,當女子將要漸漸消失在他視線裏的時候,他卻是霍然深吸口氣,向她跑去,同時還在後頭大聲道:“季師妹,等一下。”
女子腳步微微一頓,緩緩轉過身子,目光卻是長久地停留在了他的臉上,道:“怎麼了?”
流子雲先是假裝喘息了幾下,然後幹笑一聲,從懷中拿出了一顆深紅如火的寶珠,接著卻是將頭微微低下,似是不敢迎上她的目光,道:“前些日子,我下山曆練時,正好看到了這個寶貝,聽說你體弱虛寒,而這顆珠子正好是避寒之物,我想應該會對你有用罷,所以就順手帶過來了。”說著,竟又是深吸口氣,隨後抬起了頭,將火珠捧在手心裏,小心翼翼地向他遞了過去。
黑夜裏,那白衣女子的身子卻是微微一顫,可有黑紗蒙麵,並不能看出她是什麼表情,她似是本想伸手接過,可又忽然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轉過身子,淡淡道:“這麼珍貴的寶物,你還是自己用罷。”
然後,冰天雪地裏,一個冰冷豔豔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天際,而流子雲的心也是忽然墜落到了冰封萬年的穀底。
又有誰會知道,他為了這顆細小的寶珠,付出了多麼偉大的行動呢?
他捧出的手依然沒有收回,而那顆寶珠也依然在他的手心裏,直到他滿手覆雪時也沒有收回,直到他冰冷僵硬時也沒有收回,直到黎明破曉時他也沒有收回。
諾大的雪地裏,似乎隻容得下他一個卑微的身影。
……
而這一天夜晚,同樣有著一個清麗如水的紅袍女子,遠遠身處於高高的山崖上,她漆黑如同鬼魅的紗裙在山風中淒涼歌舞,她在雲端微笑,因為她在等待,她在等一個純真的夢,她在等一個無邪的人。
於是,她從深夜等到了黎明,從期待等到了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