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645年秋,浙江杭州錢塘。
毛鈺低著頭,眼簾微垂,一聲不吭。左手的客位坐著兩個使者,逆恭順王孔有德的義子孔忠傑還在喋喋不休,“少帥,大帥當年死的冤啊。狗皇帝崇禎殺了大帥,還不給咱發餉,咱東江的兄弟沒辦法,活不下去才投的滿人。攝政王說了,咱滿洲人最敬重的就是忠臣好漢。大帥雖然和咱滿人打了幾十年,但是咱滿人敬他是個好漢重他是個忠臣,要在北_京給他平反,要大大的祭祀他。您隨我們回北_京,攝政王說,隻要您到北_京,立馬封您平南王,總領咱東江兵馬。到時候滅了逆明,您這王爵世襲罔替,大帥也算有個下場。”
坐在他下手的逆智順王尚可喜的親兵隊長張順搭腔道“少帥,您別猶豫了,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這回來接您的都是東江老人,咱也不想那什麼,您也別讓我們為難。”
毛鈺輕輕哼了一聲,抬眼望著兩人,嘴角微微翹起,帶著幾分譏諷也帶著幾分苦笑。“你們來了也有一個月了,我還是那句話,我和殺父仇人同殿為臣那是不可能的。”
孔忠傑急忙接話“攝政王昨天來的旨意,隻要您動身去北-京,祭祀大帥的時候袁崇煥合家一百六十四口,一起捉來殺了祭祀大帥。咱滿清敬的是忠臣,那種賣主坑上的貨色做祭品正好。咱東江的弟兄早就想滅了他滿門了。”
“是啊是啊,雖然袁家抬了旗,攝政王說隻要您去北-京這些都好商量。”
雖然六月南京就占領了,但是江南各地並沒有傳檄而定。各地反抗層出不窮,滿清急於樹立幾個標杆。本來東林、複社是很好的選擇,但是“水太冷”把整個東林帶進了臭水溝。你要是抵抗個三五個月再降,好歹滿大爺再放下個身段,來個君慈臣恭那多好?現在東林就是個屁,剃發令一下錢謙益再來個“頭皮癢”好吧恭順是恭順了,但是東林在江南也成了臭狗屎。所以洪承疇才給多爾袞出了個主意要大祭毛文龍,一則惡心明皇。二來顯示滿人的大度和寬厚。三麼,給天下人一個信號,我大清還是尊重傳統的。
不過這毛鈺不識抬舉,三順王的使者都來了一個月,好說歹說就是不鬆口。
毛鈺笑了,他長身而起,哈哈大笑“這是要烹狗了?我右衽之民,這左衽的富貴享受不了。你等給逆王帶句話‘愚不任官事,且懼違先將軍誌也。’”說完端起茶杯。
身邊的長隨毛忠雖然兩股戰戰但聲音激亢“送~~客。”
張順、孔忠傑兩人沒有辦法,隻得站起身抱拳拱手“那好,我們明天再來拜訪。”說完轉身出府。
出了大門,兩個使者相互看了一眼。張順做了個握拳的動作,孔忠傑點了點頭“明天一早。”兩人各自回房。
當夜,村外兵營。已是三更,總旗馬六正在巡營。前邊的帳篷中隱隱傳來哭聲,軍營中最忌晚上的哭鬧,萬一吵醒旁人引起營嘯就不是死一個兩個的了。馬六臉色一正,快步走了過去,抽出腰刀一把撩開帳門鑽了進去,壓低了嗓門惡狠狠道“那個王八蛋在哭,不要命了?”一抬頭滿帳的人都在看著他,他心裏一緊,握刀的手有些出汗。“六子哥,沒事”帳中的小旗顧四抬頭說到,馬六長出一口氣,還好這些人還有理智“我-日-你二大爺,顧四你們都不想活了?還不睡覺!明天看老子不抽死你們。”馬六罵完把刀插進刀鞘,抬眼惡狠狠盯著帳中的兵卒。“六哥這日子沒法過了。”顧四歎了口氣,“劉幺兒今兒進城,在窯子裏看到了他二姐。滿人屠了劉家莊,他二姐給輾轉賣到了錢塘。咱打仗是炮灰衝在前麵,分東西是孫子落在後麵,臨了家裏的老小還被他-媽-的滿人禍害,咱圖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