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書上的記載,眼前漸而朦朧,低聲讀道:“舍己元神,必能解瀛洲萬年大劫。”
書上沒有記載大劫過後我會如何,也許,是會和哥哥一般,魂飛魄散,也許,會沉睡。
“最壞的結果便是魂飛魄散,殿下,你可是下定了決心,要這樣做?”老神官亦是不忍我去送死,但當下,我與長澤二人,須得有一個人去頂劫,長澤他是我愛了兩輩子的男人,現在放手,我不願意。
“不還有一個結果麼,沉睡,總比死了好。”我沉笑,“當年老祖宗親造鎖妖塔,與魔祖抗衡的時候散盡了滿身修為,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可他現在,不還好好的留在太清境麼。”
“沉睡……殿下可記得,當年以帝尊的修為,亦是沉睡了整整十五萬年,這十五萬年,人間已是滄海桑田,更何況,依著殿下的身子,少了兩根神骨……那必然是要,沉睡一輩子。”
我輕輕道:“一輩子,好在,會給長澤留給念想,我無悔了。”
活著的人,最怕沒有希望,隻要彼時我拚盡畢生的修為來保住魂魄不散去,長澤就不會以為我死了……
老神官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再未說話。
我離開錦雲殿時,外麵倏然下起了蒙蒙小雨,瀛洲的天這幾日多變,一早還是陽光和煦,這時候,便烏雲遮日,陰沉的厲害。我站在雨中發愣,眼前一樹杏花飄零,恍如六萬年前那一樹桃花隨風吹落枝頭,而花下人,彼時玄衣清華。
一柄紙傘遮在了我的頭頂,我回過神,轉身便被他攬進了懷裏,毫無征兆的溫存遊弋全身,我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勾起唇角道:“怎麼不在長慶殿中歇著?”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道:“本座的夫人還在外麵淋雨,本座怎能放心歇著,夫人太傻,下雨了,竟不曉得躲一躲。”
“雨,打在身上很舒服,你要不要試一試?”我環住了他的腰身,閉上眼睛道:“隻有感覺到了涼,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現在還活著。”
“綰兒,本座與你之間,是不是有些誤會。”他擁緊了我,將油紙傘刻意往我這邊遮了遮,我凝重鼻音,“嗯,是有些誤會,不過我現在,還不想同你算賬。”
“那夫人介不介意,聽聽為夫的解釋?”
“解釋?”我睜開了眸子,饒有興趣的挑眉道:“你是想同我說,在九澤神宮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場誤會麼?你想同我說,你不喜歡桃盞,你對她,隻是愧疚之心?”
大手輕輕撫著我的發,他壓低了聲音道:“本座知道,現在與你說什麼,都已經無濟於事了,隻怪本座,沒有早些同你坦白,本座不知道,小綰竟然會為了成全本座,再斷一根神骨,小綰不該這樣做,你該恨本座。”
“假如恨一個人當真這樣容易的話,我早就釋懷了,長澤,那時候我也想恨你,隻是我說服不了自己,也恨不起來你。假如,早些知道你的那一世是為了報恩而下凡,或許我便不會允許這場錯誤的發生。可,有些事既然已經錯了,我又沒辦法再做些什麼,那就讓它錯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