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身體如若沒了靈魂,如何得以支撐?
這世上隻會有一個謝流光!
“哎,好好的一個人兒就這麼沒了,這大約就是世事無常罷。”
心中緬懷,再多的無奈也隻能抿下,如今她不是謝家捧若珠寶的千金,她隻是一個在狹道中求生、丈人鼻息的小太監。
“你小小年紀,卻也能看得通透。”赫連鈺抬了下修眉,深深望進流光的眸子裏,似要將她望個透徹。
流光被他盯得微微一怔,闔下眼瞼,“王爺,那謝家小姐與奴才如此有緣,一樣的名姓,若說不傷感是騙人的。奴才自小在宮中長大,這宮裏人命最是薄如紙,早就見慣了死傷,也自然比尋常年紀的看得透些。”
“謝家小姐模樣雖生得嚇人,但性情卻有趣得緊,還未及笄便去了,也是可惜的。”
這話還算是人話,不過,倒像靖王很了解她的樣子?隻是,在她映像裏,前世的她與他並無什麼交集,拜托,大哥,你別隨便搭關係,好吧?
赫連鈺淺啜了口茶,將茶盞擱在台幾上,靠在身後引枕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起來。
流光有些叫苦,大哥,你好像欠我一句“起身”吧,敢情難道她要這麼一直跪著到王府?
流光心裏腹誹著,眼睛狠狠地戳著他,忽然,他清幽溫存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嚇得她心肝兒撲跳,“小光子,替本王捏捏腿。”
“是,爺。”
聲音很歡騰嘹亮,心裏卻比黃連還苦,原來這貨壓根沒打算讓她起來,還給她加派了苦差事。
懶懶得捏上他右邊小腿,一邊捏捶,一邊問,“爺,可舒服?”
“恩。”
那是當然的,她以前在天山跟著師傅學藝時,寺廟中藏經閣經書古籍無數,裏麵有一門揉穴的失傳絕技,她就自學過,這門揉穴的功夫用在腿腳上可通經絡,暖心血,助休眠的功效。
捏過右腿,又往他左腿上探去,手觸碰上他腿腳上時,她的動作猛得一頓,這溫度太過怪異,涼得近乎沒有一絲熱度。
“怎停下了?”
頭頂透下極淡的聲音,但她隱約能聽到裏麵蘊著的冷意,與他這隻腿腳一樣,刻骨嚴寒。
“爺,這冬日天寒,您腿腳也凍得緊。奴才先將炭盆燒得旺些,再給您仔細揉搓。”
他並未回應,她悄悄抬眼打量了一眼赫連鈺,他麵容安怡,像是默許了。
她往案底的火爐裏添了點炭,用布帛擦了下手,再觸上赫連鈺那隻不比尋常的腿,他的這條腿有疾,末梢血液循環差,所以才如此寒涼?
她心裏疑惑,揉捏了會兒,為了證實一件事,她又說,“爺,不若奴才給您捏捏腳底板,今兒個您在宮裏走了這麼大段路,肯定很累了吧?”
他仍未回她,她也仍當作是默許,便放大了膽子,小心翼翼地將他厚底祥雲天青色錦靴脫下。
沒有了棉厚的靴子,隻隔了雙潔白長襪,她力道恰當地捏著他的腳底板,感受到了他來自皮膚的溫度,甚至從他腳底下竄起的那股寒氣,幾乎要將她手指凍僵。
果然,與她料想的一樣,他這是身中寒毒!
而,這股強大的寒毒在他腳部積聚不散,恐怕這才是他致殘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