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八樓的時候我突然停了下來，那是因為在我耳旁又隱隱聽到了那個歌聲。這聲音雖然忽遠忽近，但我聽得很真切。因為這聲音我是那樣的熟悉，偶而還會因為這歌聲從夢中驚醒。歌不可怕，而且還很好聽。可怕的是唱歌的人，這個人曾在我生命之中存在了那以久，不隻是發小，還是朋友的情人，是我曾幻想過的胴體。
細細去聽，卻又聽不出這歌聲來自那裏。它若有若無，似在眼前又好像很遙遠。我走得很慢，好像在害怕動作太大，會一下就失去它的蹤影。
陽光從某個最高的樓層躍了出來，瀉渲在這鋼筋水泥的叢林裏。沒有花香，也沒有鳥鳴，隻有這被水洗過的城市叢林。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因為周遭幹淨得沒有一絲微塵，連我好像都是多餘的。沒有人群，也沒有血跡，沒有小倩憤怨的眼神，什麼都沒有發生，是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抬頭看我剛剛遊蕩過的這層樓，密密麻麻的窗戶，像在這棟怪獸的身上開了無數的口。已經有一半的窗戶裏已經亮了燈，偶而還有一些濃煙從抽油煙機的排氣孔裏呼嘯而出，猙獰得像灰色的幽靈。童年的記憶裏，炊煙不該總是那樣扶遙直上的嗎？帶著香氣，帶著母親的呼喚。我漸漸的笑啦，原來炊煙也會長大，也會有著不一樣的人生。我癡迷於而今這些變幻的幽靈，它們如此變幻無形，如此磅礴不息。
有幾個晨練的老頭在我身邊停了下來，隨著我的目光一起望向那些還在磅礴的窗戶。漸漸的人越來越多，在我身邊慢慢的圍成了一個圓圈。後來一個太婆拍了拍我的胳膊道：“小夥子，你在看什麼？”我在看什麼？如果我告訴她我在看童年的炊煙，她是不是會說我是個瘋子。於是我笑著千訴她事實：“我在看一個美女跳樓！”
“什麼！美女跳樓！”一個頗為健壯的小青年從人群後擠了過來：“美女人呢，在幾層跳呢？為什麼要跳？”我看著他急切的眼神，突然感到有些對不住他，於是隻得笑笑道：“對不起，已經跳過了，你來晚了！”小青年明顯的暗然神傷：“唉，跳過了呀！”接著他又跳了起來：“不對呀，跳過了120呢，沒看見呀！血呢？地下沒血呀？”我拍拍他的肩不忍心看到他的失望：“跳是跳下來了，不知道她跳到那去了！”，青年憤然揮開我的手道：“媽的，一個瘋子。”人群轟然而散，去的比來時還快。
一個女孩將手放在我的肩上，很溫柔的道：“天還沒有大亮，再回去睡會吧！”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突然有些感動，我很想拉著她的手告訴她，我沒有說假話都是實話。但她說完就離開了，我隻能看見她包臀群下那圓潤上翹的屁股。這屁股真好看呀，我擦了擦嘴角流下的液體，打算一直跟著這又圓又翹的屁股。
這時羅飛搖搖晃晃的走了下來，這一會他好像突然老了許多，就像有十年之久沒有見過他了一樣。“小倩呢？”他問。我伸手抱著他，把他攬在我的懷裏：“沒有小倩，這裏沒人跳下來，你聽見楊雪唱歌了嗎，我聽見了，但我找不到他的人！”
於是羅飛開始大哭了起來，我不知道他是為了小倩，還是為了楊雪。我隻得跟著他一起哭了起來。於是，在這個陽光如媚的清晨，很多人會嗤之以鼻，因為他們在清晨看見了他們最不原意看見的東西。兩個抱頭痛哭的男人，如果不是神經病，那麼兩個基憑什麼一大早在馬路上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