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有九條命,做貓的時候腦子不好,記得的東西也不多,後來成為妖,我的記憶力就好了很多。
我的第一條命,是死在鄭申堂的懷裏。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是在冥界了,我隻是一隻貓,沒有黑白無常來管我,倒是總是可以看見他們倆從陽間回來牽著一兩條魂魄。
我蹲在路邊看著他們渡黃泉,過奈何橋,來來往往的魂魄裏,沒有鄭申堂的影子。
有些慶幸,也有一些難受,總是想著他怎麼還不下來。
孟婆煮湯的那個鍋子挺暖和的,我就蝸居在那個爐子旁邊,她也不嫌棄我,反倒是偶爾還能跟我說上一兩句話。
這還是我第一次跟人說話呢,準確的說應該是鬼。
孟婆作為地府中的陰使,在這裏已經待了許久了,每天都在熬著大鍋裏麵的湯,給要過奈何橋的鬼魂們送上一碗孟婆湯。
每次看見鬼魂們要喝湯的表情,都讓我有些拿不準湯的味道是什麼樣的。
有淡然一飲而盡的,也有死活不願意喝的,還有磨蹭許久然後才喝下去的鬼魂,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喝完過後的樣子都挺呆的,眼光無神。
孟婆不愛說話,但還是能回應我,她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是沙啞的很,像是卡了一口陳年老痰,但聽多了也就習慣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怪年輕的一個女子,能有這樣蒼老的聲音。
這天的孟婆好像有些不對勁,我瞧著她打湯的手有些顫顫巍巍的拿不穩。
眼前也是一個鬼魂,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的,又不是臉上有朵花,不是鄭申堂。
“範郎。”孟婆嘴裏喃喃道,眼裏還有些淚花。
我曾問過孟婆為什麼鄭申堂還不死,還不下來陪我。
“俗話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而這地下又是不同的了,是反著來的,在這一年,隻是人間的一天而已。”孟婆說這話的時候麵上的神色也不曾變過。
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忍受這樣的時間啊,孟婆在地府裏當差,有個官職,我隻是隻貓而已,怎麼熬過這漫漫的歲月。
於是我偷偷的詛咒鄭申堂明天就下來陪我。
我在地府也有些時日了,還不曾見過孟婆這般模樣呢。
眼前的範郎很明顯不認識孟婆,隻有一雙空洞的眼睛表示疑惑,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看樣子比鄭申堂還要瘦弱一些。
孟婆給他的一碗湯好像不夠分量,比其他的鬼魂少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她手抖的原因。
眼前的鬼魂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就喝下了那碗湯,怔怔的走上了奈何橋。
來來往往的鬼魂我也見過了不少,那種鬼魂一看就是命苦的,不知道下輩子會不會投個好點的人家。
孟婆看著那鬼魂走上橋,直到那鬼魂的影子都看不見,才又專心打湯,隻不過那模樣,怎麼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開口講,我也不會去問,雖然我有好奇心,但是我怕好奇心害死貓啊,再說了,這是第一個可以跟我說話的鬼,要是問到她的傷心事,她不再理我怎麼辦?
不說話而已,我可以憋的住。
“我本名叫孟薑,大家都叫我孟薑女,那時候還沒有孟婆這個稱呼呢。”孟婆淡淡的開口,手上打湯的動作也不變,就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