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幹戈未定各為君 獨麾江海(1 / 2)

萬曆十二年年節紫禁城

鄭蘭若曾經最鄙視的一句話就是在春晚上長盛不衰的那句:時間如梭,歲月如歌。由那些披紅黛綠的主持人字正腔圓,情緒飽滿的念出,落在普通人的耳裏就是說不出來的別扭。你也會詫異於他們打了雞血似的莫名興奮,每每都能夠被主旋律的高昂歌曲感動的熱淚盈眶,電視前的人卻視若無睹,他們或許也被陳舊的包袱逗得笑至僵硬,而我們卻不識好歹的嗤之以鼻。

自從來到這個古老的世界以來,蘭若就沒有以前那樣憤世嫉俗了,看慣了人心險惡,才懂得麵子上的和諧與做作是多麼的難得與不可或缺。這幾年過的雖然如夢似幻,確實貨真價實的跌宕起伏,還真是如同一首回響不止的歌曲,所以才有人說生活即使充滿狗血的俗套,依然充滿了馨香的希望。

因著蘭若不願意,張舒硯一直不明不白的寄居在景陽宮裏,雖說伺候過皇上卻沒名分是件挺丟臉的事,可從古至今確實有過很多先例,漢光武帝劉秀的先祖,就是一個皇帝與宮女的陰差陽錯,皇帝要寵幸妃子,可妃子臨時出了狀況,怕皇上責備就找了宮女代替,皇上第二天晨起覺得這件事兒見不得光,就暗自壓了下來,可這宮女著實是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憑著一夜春風催生的嫩芽獲得了妃位,這才衍生出東漢這一脈的薪火相傳。遠的說過再看近處,要不是皇長子的出現,恭妃也是一個活生生明珠暗投的例子。

可這回卻有些不同,一來是張舒硯的身份不低,雖說家道中落卻還有個聲望在,就算皇上不要,將來出閣也得找個官宦人家,決不能像尋常宮女一般找個販夫走卒嫁了,即使夫家發現是殘花敗柳也斷斷不敢聲張,那等鍾鳴鼎食之家將女子貞潔視為頭等大事,東窗事發肯定不能善罷甘休,一旦捅破了窗戶紙肯定麻煩的要命,堂堂天子淫人妻女是天大的醜聞。二來舒硯侍寢一事在宮中傳的是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想瞞也瞞不住,這其中自然有她本人為了上位的急功近利寡廉鮮恥,肯定也有恭妃造成的流言四起。

要是放在以往,蘭若咬咬牙也就忍了,不過是多了一個女人罷了,反正皇家三年就要選秀,總要有新人來擴充掖庭。隻是這一回絕對不能向惡勢力低頭,王香薷真是太氣人了,一天不做一點招人煩的事兒她都吃不下飯。今天找一個張舒硯,明天就能變出一個李點墨,就是不能讓她如願以償,不管以後鬧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萬曆都得給她擔著。

蘭若想著,牙根又有些癢癢了,正在那磨牙磨得起勁,突然覺得背後暖和了許多,回頭一看他不知何時給自己披上了一件鬥篷,那種蓬鬆輕薄地溫暖,讓人沒由來的熨帖。

萬曆把她嚴嚴實實裹在懷裏,兩隻修長的手放在兩人身前,輕柔的摩挲著“天這樣冷還開著窗子,過一會兒難免又要脹氣,自己難受孩子受罪,你火氣大也就罷了,別把朕的寶貝給凍壞了”

蘭若用手肘向後一推,萬曆悶悶地哼了一聲,她恨恨的說道“您還好意思提,全是您給我惹出來的麻煩,張舒硯那麼一個活佛,請不出去還供不起,怎麼弄都是別扭。我這合計的頭疼才來吹吹風,還說讓我養胎不許到處走動,孩子還沒生下來,我都給憋悶傻了”

“朕正是要來跟你說這事兒的,先不顧別人,咱們自己過的舒坦就成了,朕是天子,誰麼事兒解決不了。說了養胎這事兒,朕剛剛傳了太醫院的人來問話,你這胎已經過了三月,按理說是很安定的,多走動走動還有益處,朕知道你那屬猴兒的性子肯定受不了憋悶,今天才來問你,可願意隨朕出宮轉轉”

多麼好聽的廢話,蘭若當然是樂意的不得了,當下就點頭如同小雞啄米,笑靨如花。

九五之尊當然不能在大白天大搖大擺的出去,隻能在夜晚時分攜帶親信微服出巡,這樣才能體會到民間的煙火氣息,而不是那些奏折上千篇一律的國泰民安。

好容易熬到了太陽下山,乾清宮的西暖閣裏又開始新一輪的哄鬧,常江海自然是不願意皇上出巡的,這年節的空當熱鬧非凡,不少外地的戲班子雜耍團都進了京,想憑著一身的絕活多賺些銀錢,可這其中也不乏一些窮凶極惡的暴徒,每年祭天之時萬曆都要坐在禦輦裏穿過大半個北京城,雖說戒備森嚴,跟百姓的距離也遠,肯定還是有人能看清楚皇上長什麼摸樣,這時候微行,豈不是給了刺客太多的可乘之機,一旦有人行刺皇上,別說他總管的位置不保,腦袋在不在都得考慮考慮。本來他想著皇上聽德妃的話,就親自跑去承乾宮,想讓她來勸阻皇上,哪知道這主兒已經興奮地不能自持,還讓他趕緊回乾清宮催著皇上趕緊準備,別耽誤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