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本該遺忘的回憶,肅清業障之後不該留下的回憶。
小鎮的午夜並沒有大城市那般燈紅酒綠,這裏還是可以看見點點星光,當然那是昨天的事情,因為今天是一場大雨。
雨水在這座充滿宗教氣息的小鎮裏,不停地肆虐著,就像對著我嘶吼,宣泄著主權。
此時,我站在一棟近代的二層建築前,大理石的牆壁上,雨水洗刷著,將原本白皙的牆壁染成血紅色。我撐著黑色雨傘,在這雨夜間,獨自站在屋前。
看著已經到了現代卻依舊沒有改變的木板門,卻產生了開門進去的好奇心。
其實,我已忘記為何會撐著雨傘在這屋子前。我卻仍舊要推開大門,就像曾經也這樣做過,一切都顯得似曾相似,又顯得異常陌生,我默默走向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
常年沒有修理的樓梯,響起嘎吱嘎吱的聲音,讓人聽得很是不舒服。
推開了二層左手邊的臥室門,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那是一種多麼美妙的味道啊!就像陳良許久的葡萄酒,就像中年女人的成熟軀體般,誘人!可愛而不失成熟的誘人。
閉上眼睛走進臥室,關上被血染紅的臥室門。
當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是一具屍體,被挖去雙眼的屍體。空洞洞的眼窩裏流出兩行暗紅色血淚,屍體仿佛生前跟誰人在跳著華爾茲。
盯著致死屍體的凶器,從左胸貫入,刺穿心髒,從右胸伸出的鐮刀。
豐滿的胸部是女人的驕傲,如今幹癟的胸部就像漏氣氣球般,毫無美感。它雙手展開著,我靠近屍體,學著它生前的舞伴般牽著它的雙手。
周圍緩緩的響起不知從何而來的音樂,微閉雙眼跟隨音符,舞伴如同複活般,腳步踩著音符不斷的舞動著。
當我睜開了雙眼,發現它此時枕在我的肩頭,輕語低喃著。我吸允著它身上誘人的血腥味,就像吸允著伴侶的體香般。
沉醉於舞步間,偶爾也會與它空洞的眼窩,曖昧交流。雖然根本沒辦法從眼窩裏讀出任何情緒,卻並沒有所謂的驚悚與恐怖。
喧囂的風兒,推開了窗戶。我跟隨它的舞步,踩著音符來到了窗前。
外麵的大雨卻並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絲絲雨點飛進來,沾在我臉上。我鬆開了它,站在這窗前,輕輕拂去臉上的血紅,嗅著這血雨裏純正的腥味。
它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頭,我轉身背靠在窗前,雙手攬著它的細腰。它輕輕解開攬住它細腰的雙手,然後再將它的枯手放在我的胸前,用力一推。
我驚訝地看著它,緩緩地摔向地麵,離它越來越遠,直至我摔在街道的大理石地麵上。
一口恰似噴泉的血液從口中吐出,已經無法動彈了,歪頭看著那個在二樓窗戶看著我的它,以及那空洞洞的眼窩。
沒有絲毫情緒的它,還有慢慢消逝生機的我。
我就像一攤爛肉,無法察覺身上是否疼痛,隻能感受到應該還活著。
這場雨肆無忌憚地揮灑在身上,將身上的一切浸濕,那血紅色的雨水仿佛是一場洗禮,一場惡臭又惡心的洗禮。
我瞥見了,小巷裏那雙散發著紅光的眼睛,它一步步走出黑暗,一步步向我靠近,那是一頭灰色毛發的狼。
我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想起了小鎮上流傳的一句話:“受過傷的孩子會躲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午夜灰狼會接走這些受過傷的孩子。”
灰狼踏著血雨積成的水窪,頂著雨水,來到我的身旁,看著一動不動的我。它的前爪搭在了我的肩頭上,咧著嘴,口水從牙縫中流下,夾雜著雨水滴落在我的身上,惡心至極。
它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盯著我的雙眼,雙瞳不受控製地與它對視著。
從它眼裏看見的卻並不是我,而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高聳的尖塔,充滿了中世紀宗教氣息的哥特式建築,大理石砌成的牆壁,鵝卵石鋪成的路麵,還有那木質的窗戶,大門。屋頂上麵隨意擺放的十字架,昏暗的煤油街燈,碩大又蒼白的月亮,廢棄的馬車,隨處可見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