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大雨,季安然忍著腳上傳來的刺痛,衝出了會場。冰涼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卻遠遠沒有她那顆心冰冷。
她沒想過她不是她爸媽的孩子,季爸爸季媽媽對她那麼好,怎麼可能不是親生的,她姓安?她怎麼會姓安!
“然然……”安豪宇伸手拽住她,感覺她微微的顫抖,心中一痛,忙脫下自己的外套裹緊了她。
季安然掙了掙,沒掙掉,瞪著他,冷聲道:“我求求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好不好?”
安豪宇緊著她的衣服,看著她的模樣,臉色有些發白:“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你可以不認我們。但是然然,我們並沒有拋棄你!我爸媽找了你二十年都不曾放棄,我們更不會因為那點小事就拋棄你。之前,我們也不是有心瞞著你的,隻是怕你一時接受不了。其實那天聽完你跟我說的那些話,我也想過就這樣吧,就這樣一輩子,什麼都不說,我默默守著這個秘密一輩子好了,但是,我哥和我不一樣!他從小自製力就比任何人都要好,他既然會失控,就說明他很在乎你!不管怎麼樣,我都想讓你明白,我們始終是一家人,無論你是否回到我們身邊,我們都會無條件地對你好。”
季安然冷笑一聲,伸手推開他:“我原本活的好好的,我爸爸愛我,我媽媽愛我,我們一家三口開心快樂,你們為什麼還要這樣,為什麼?你知不知道,他們是我的支柱!如果他們都騙我!還騙了我十幾年……”
季安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隻是一個勁地喘氣。她的心疼的令她喘不上氣,眼裏也控製不住往外宣泄。安豪宇看著她的眼淚,微微一怔,恰好讓她掙脫出他的禁錮,她退了幾步,離他遠遠的,伸手指著他,像是指著一個仇人:“安豪宇,我告訴你,今天的事情我不允許有人泄露出去,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都不許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不然……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然然……”
君漠然從別墅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看著那抹瘦弱的身體在雨中微微顫抖,他心裏一陣刺痛,大步上前,擁住了她。
“然然……”
季安然眼睛被雨水打的生疼,埋在君漠然的胸前,雙手抱住他,小聲啜泣:“冷淩,怎麼辦?我爸媽不是我爸媽,我不是季安然,我的生活都是假的,是假的……”
君漠然聽到那個稱呼,身子一僵,半響伸手拍著她的後背,輕聲道:“我是真的,我陪著你呢然然……”
季安然愣了一下,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他,然後猛地伸手推開他,冷聲道:“君漠然?!連你也騙我,你不是冷淩,你陪著我,有什麼用。”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把鋼刀狠狠的刺進了君漠然的心裏,季安然看著他們,轉身走出了這個讓人絕望的地方。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冰冷的雨水緩解了她的疼痛。她衝上馬路,差點被一輛計程車撞到。開車的司機是本地人,見她可憐便什麼都沒問就讓她上了車。季安然的腦袋一片空白,坐上車後才發現自己那腫的老高的腳踝,突然間有些委屈。她一直握在手裏的手機已經被雨水打濕,好在沒有壞掉。她胡亂地抹了一把屏幕,熟練的按下一連串號碼。冷淩怕她會丟,早就讓她背熟了他的號碼。可她按下最後一個按鍵後,屏幕中浮現了“飼主”兩個字。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淚,又開始決堤。
電話那頭響了很久,她在心裏不住的呐喊,冷淩快接我的電話……良久,電話那頭被接起,沒等對方出聲,季安然已經開口:“冷淩,你在哪兒,我好怕……”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隻是卻不是冷淩,而是冷淩的爺爺:“季小姐?我是冷淩的爺爺,冷淩現在不在。”
季安然愣了一下,忙吸了口氣,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慌亂:“冷爺爺好,冷淩他在哪?我找他有事……”
冷老爺子咳嗽了一聲,聲音卻冷的如冰:“冷淩自然是在他的房間休息,怎麼他沒跟你提嗎?”
季安然頓了頓,問他:“冷淩跟我提什麼?”
電話那頭笑了笑,就聽冷老爺子道:“冷淩答應我跟你分手,怎麼他還沒跟你說嗎?”
季安然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空洞:“他……他沒說……”
冷老爺子歎了口氣,道:“這孩子,做事總是優柔寡斷,李家的姑娘正和他相親著呢,他總跟我說要跟你分手,竟然是敷衍我……”
後邊他再說什麼,季安然已經聽不見了,因為她直接按了掛機鍵。
冷淩要跟她分手?!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股寒意從心底慢慢散開,這究竟是怎麼了?
車子猛地跳躍了一下,季安然沒坐穩,頭磕在座椅上,生疼,就聽司機道:“這鬼天氣,都四月天了,下的雨竟然還能結成冰,路太滑了,姑娘對不住啊。”
季安然沒理他拿起手機準備再給冷淩打一個電話,結果卻正好看見另一個電話打進來,是個極其陌生的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您好?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是個男的,聽到季安然的聲音,頓了一下,問道:“請問您是季安然小姐嗎?”
季安然伸手捂著額頭,悶聲道:“我是,您是哪位。”
那頭的男的,沒有直接回答她,道:“請問季長青先生,和李唯女士,是您的父母嗎?”
季安然坐直身子,伸手擦了擦眼淚,皺眉問道:“他們是我的父母,您到底是誰?”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咬字清晰道:“這裏是航空公司,是這樣的,您父母所乘坐的DT90飛機,在印度洋墜毀,航空公司希望您能夠來一下。”
季安然腦袋轟的一聲炸開,攥著手機的手指微微顫抖,她顫聲道:“你們胡說,我父母去的是亞馬遜,飛機怎麼會在印度洋墜毀,而且,我父母並沒有告訴我他們要回國的,你這個騙子,你究竟是什麼企圖!!”
電話那頭似乎已經想到了季安然的的語氣,淡定道:“聽說季先生和李女士是要回家給女兒慶生,所以臨時換了航班,我很能理解您現在的心情,隻是,現在還是要你前來等待打撈屍體才好。”
季安然伸手捂住唇,身子顫抖著,手機掉了下去,她的生日,對了,她的生日要到了,真的是爸爸和媽媽,屍體?
她捂住的自己快要爆炸的頭,忍不住大聲痛哭。
就在此時,她乘坐的計程車,因為地上結冰,刹車沒刹住,撞上了路邊的大樹,季安然狠狠地撞到前邊的座椅。
黑暗來襲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一個人朝她走近,她想掙紮著看清,卻隻看到一抹不清晰的輪廓。
“拖油瓶……”
那是一聲極其沙啞的聲音,就像是痛哭過一場之後,用僅存的音量發出的。
她猛然驚醒,發現自己正身處病房。周圍的環境那麼熟悉,一切都還是她毀容住院的樣子。那盆仙人球還在窗台上擺著,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讓清冷的病房裏多了一絲暖意。